相國寺北有條橫街,名曰南門大街;名字很普通,但南門大街上卻聚集著太常寺、太晟府、藏庫等各級府邸衙門,樞密院的分支機構——分管與遼人接洽事宜的禮房所屬的一座館驛也設在這裡。
蘇錦和富弼到達館驛門口的時候,立刻便感覺到了不同,臨近官驛的一段街市上,身著雙衽皮袍寬大皮褲,頭戴褐色紅纓硬圓帽的遼國士兵居然公開的在街市上站崗。
富弼大皺眉頭,見一隊身著館驛驛卒服飾計程車兵窩在一處牆根下曬太陽,氣不打一處來;跟蘇錦招呼一聲,翻身下馬走過去喝道:“你等可是官驛驛卒麼?”
驛卒們見了富弼和蘇錦的服飾和身後浩浩蕩蕩的儀仗兵馬嚇了一跳,一人趕緊上前施禮道:“這位大人,我等正是館驛驛卒。”
富弼沉聲道:“既是館驛驛卒,不在官驛中當差,卻跑來牆根下曬太陽,這是為何?”
那驛卒忙道:“回稟大人,我等也不想這樣,可是官驛中的遼人不讓我等進去,說是由他們自己人負責警戒,我等也是沒法子。”
富弼怒道:“笑話,官驛是大宋的官驛,我大宋驛卒倒不能進了?莫非以為我大宋士兵不能保護他們周全不成?”
那驛卒道:“可不是這麼說麼?我等就說了兩句,遼人兇蠻,竟然拔刀相向,我手下驛卒倒被他們打傷了幾個,無奈咱們人少,禮房主事又嚴令不得與遼人起衝突,只好暫且忍讓退出來曬太陽了。”
富弼氣的渾身發抖,罵道:“好刁蠻的遼人,我大宋汴梁城中天子之地竟也如此的跋扈,豈有此理。”
蘇錦從後面上來,拉著富弼的胳膊道:“富兄何必生氣,這也是人之常情,些許小事,犯得著大動肝火麼?”
富弼訝異道:“什麼?這還是小事?我們尊他們是客,這南門大街的官驛是京城五大館驛中最豪華的一座,安排他們住在這裡便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他們居然不領情,還打傷我官驛驛卒,這是對我大宋的蔑視。”
蘇錦哈哈笑道:“消消氣消消氣,確實是蔑視,但也不至於如此,你不是打算因為這點事便衝進去跟他們吵一架吧?再說了,談判在即,遼人這麼做也是為了讓他們的言行不外露的保密之舉,別說你給他安排個這麼好的官驛,便是你把他們安排到豬圈裡待著,他們也會將豬給趕出來。”
富弼呼呼喘氣道:“即便是如此,也不用打傷咱們驛卒吧?”
蘇錦微笑道:“他不蠻橫,又怎會向我大宋提出那麼多無理的要求呢?別急,咱們慢慢炮製他們,好戲才剛剛開始。”
富弼嘆息一聲不出聲了,蘇錦轉頭對那驛卒道:“你是這官驛驛卒的頭兒?”
那驛卒道:“卑職王德海正是此館驛的驛官都頭,這二十名兄弟都是卑職的屬下,還有馬伕廚子雜役若干,不過昨晚也都被趕出來,今兒一個也沒來。”
蘇錦點頭道:“原來是王都頭,我二人是朝廷全權特派談判使,正是受朝廷委派,前來與遼人接洽的。”
王德海喜上眉梢道:“原來是富大人和蘇大人,卑職早接到訊息,在此等了半天了,你們可來了。”
蘇錦哈哈一笑道:“要不然王都頭怕是要帶著兄弟們出去找樂子了,誰沒事站在街角曬太陽玩兒,那可真是太無趣啦。”
王德海聽蘇錦說的有趣,口氣倒像是平日裡兄弟們之間隨便玩笑的範兒,心裡頓有好感,嘿嘿笑道:“那是,哪有曬太陽玩兒的,樂子可多著呢。”
富弼皺眉道:“羅嗦什麼?還不去通報遼使,便說我等前來拜會。”
王德海忙拱手道:“是,卑職這便去通報。”
說罷一招手,帶著兩名驛卒急匆匆的往館驛大門口跑去,可還沒跨上臺階,幾名遼兵便橫眉怒目的上前呵斥道:“魯兒呆,賀須彌都。”
王德海趕緊指指蘇錦和富弼等人連聲道:“那個……兩位大人前來拜會你們大人,還請通報一聲。”
遼兵們看了蘇錦富弼等人一眼,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一名士兵一把搡開王德海,自行邁步進館驛去通報,王德海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個屁股墩,破口大罵道:“操你祖宗,對你老子也這般的不敬麼?狗日的蠻子,跟畜生一樣,渾然不講道理。”
蘇錦哈哈大笑道:“你罵他們,他們也聽不懂。”
王德海心道:“聽不懂才罵呢,若是能聽懂,我才不敢呢。”
富弼陰沉著臉,隱隱有發作之象,蘇錦其實也很驚訝,遼人的蠻橫跋扈超出他的想象,他沒想到,遼使到了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