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等告退。”
清脆的鈴聲隨著鳳凰公主翩躚的腳步漸漸遠去,當那兩個被燈火簇擁著的紅色身影最終消失在團團樹影之後時,看臺上又響起了唧唧喳喳的議論聲。
“那個鳳凰公主,好美!”
“哼,畢竟是蠻幫女子,進了宮還披髮赤足,打扮得著實怪異。”
“你們注意到沒有,她頭上的那顆祖母綠可是價值連城啊。”
“……”
“好了!”齊雲灝驀然一聲低吼,將紛雜的聲音蓋了下去。所有的人都帶著驚異望向他。此時,年青的君王濃眉深鎖、目光幽暗,方才春風般和煦的笑意早已一掃而空。
他垂下雙目,不耐地揮了揮手道:“不早了,散了戲吧。”
宮苑無聲,夜涼如水,如瀉的月光照得遠近的花樹影影綽綽。侍琴默默地跟隨著梅雪霽,走在深宮的林間小徑上。不時有習習的涼風吹來,撩動她們腰間的絲絛,在裙後款款地輕拂著。
從枝頭投射下來的斑駁樹影在梅雪霽的臉上黝黯地變幻著,看不清此刻她面上的表情,只瞧見她雙目中的兩點瑩光襯著月色在微微地發亮。
侍琴低下頭,用手揉搓著自己的裙帶……剛才在外間伺候時,她聽到了澄親王攜王妃入宮晉見的事,據說那鳳凰公主姿容絕麗、豔色傾城,小姐她,一定是見著了……
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侍琴回過頭去,卻見一大團樹影之後,佇立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半身幾乎被濃濃的黑暗所吞沒,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露出明黃色錦袍的一角,在月色下泛著柔膩的清光。
心驀地一收:“陛下……”她呆立著,伸手扯住了梅雪霽的衣袖。
梅雪霽的腳步一滯,腰背卻瞬間挺直了。她拂開了侍琴的手,冷冷地說了一句:“別胡說,快走。”邊說邊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
侍琴低頭立在原地,耳聽得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靠近。
“你……退下吧。”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他悶悶地吩咐了一聲。
“遵旨。”侍琴福了一福,轉過臉卻見梅雪霽纖弱的身影已消失在一角雲石之後。
在幽暗的小徑上幾番穿行之後,面前豁然開朗,月光下太液池的一汪碧水擋在了面前。池面上娉婷的荷花在風中輕揚,陣陣荷葉的清香拂來,帶著水樣的溫柔將她密密地包裹起來。
眼見得沒有了去路,回頭……那一直尾隨的腳步卻正在逼近。梅雪霽不禁有些無奈、又有些惱恨……這個人,他霸道地主宰了一切,難道連她此時所渴望的一刻寧靜也要剝奪嗎?
嘆息了一聲,她低頭在岸邊的一塊青石上坐下,把目光投向了月光下微波粼粼的湖面。
許久,身後沒了腳步聲,只有風吹樹梢發出的低鳴。
他……還在嗎?她猶疑著回過頭去,卻見他靜靜地佇立在她身後的一棵芭蕉樹旁,一束月光透過芭蕉葉的間隙投射在他的臉上,此刻,那張臉沉沉地板著,目光深沉而陰霾。
心莫名地一跳,她匆匆掉過臉去,卻聽見“喀嚓”一聲,他大步跨過來,一把扳住她的雙肩,把她從青石上提了起來。
她被迫與他對視,這才看清他深邃的雙目中竟然跳動著點點怒火。
“你在恨我?”他死死地盯著她,“為了他嗎?”
她別轉頭去不想理他,卻被他捏住下頜扭過臉來。
“回答我!”
“是的。”她抬起眼回瞪他,“我恨你,你以為你是皇帝就可以漠視別人的感受,操縱所有人的幸福嗎?”
“幸福?我剝奪了你的幸福?哦,對了……”他冷笑,“原本嫁入澄王府的該是你……”
“不是!”她狂怒地搖頭,淚水終於收剎不住,縱橫了滿臉:“我與他之間……早就斷了一切。是你,是你又把他拖到了我的面前!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婚事宮中盡人皆知,卻獨獨瞞著我?既然瞞了,為何不一直瞞下去,又處心積慮地安排了方才的一幕?不要告訴我在大喜的日子裡把這一對新人召到鳳儀閣來與我無關!”
他沉默,薄如刀削的雙唇緊抿,胸膛間急速地起伏著。
梅雪霽垂下眼簾,喉間發出輕蔑的一笑:“我不過是一個小女子,值得陛下這般費盡心機嗎?澄親王與你自幼相伴,你竟然忍心為了這一點私怨,逼迫他與多穆爾公主成婚嗎?”
他驀地攥緊她的肩頭,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讓他與多穆爾公主成親只是為了你嗎?你太高估了自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