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早已對花剌此行的目的進行了暗查。據悉近來花剌國內不甚太平,現任可汗阿都江接替王兄溫圖錄之位,統治花剌近十年,如今身染沉痾,日漸衰弱。可汗之位成了族中子弟爭奪的目標。其中,勝算最大的就是羅臻措口中的二皇子納夕。此人實為溫圖錄之子,在其父故世之後,母親按照蠻俗下嫁阿都江,他也由此變成了花剌宮廷的二皇子。聞說此人狡慧機智,野心勃勃。花剌舊臣皆為他收買,對其推擁備至。另一位奪位的熱門是阿都江的親生兒子,五皇子格爾齊平。其母為阿都江的寵妃絡平氏,據說絡平一族在花剌影響極大,朝中文武重臣大多出此門中,掌握著花剌一半的命脈……據此,臣大膽揣測,羅臻措此行的目的,一方面是要透過聯姻及和談來提高二皇子納夕的聲譽地位;另一方面,也是為日漸紛亂的花剌政局爭取緩衝的時間……”
齊天馳聞言勾起唇角:“如此,我們天啟若是下嫁了公主,豈非幫了花剌一把?”
馮正清搖頭道:“非也。公主下嫁,雖對花剌有利,於我天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透過這場聯姻,至少能為我們爭取數年的和平,在這數年之間,我們正可以乘機充盈國庫,整頓軍隊。待準備充足之後,再執戟論戰不遲。”
“呵呵……”身側傳來一聲冷笑,馮正清回頭一望,卻見澄親王齊天馳正斜睨著他,目光凜冽陰冷仿若冬日的寒霜。
“尚書大人好算計。但你是否想過,萬一花剌娶了公主之後卻撕毀合約,翻臉無情該怎麼辦?即便真用聯姻換得邊境數年的安定,然而數年之後呢?在花剌和天啟開戰之際,我們的菀柔公主將落入何等的境地?大人莫非忘了,菀柔公主是先皇的愛女,陛下唯一的胞妹?”
他一聲聲追問尖厲如刀,逼得馮正清啞口無語,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靜聽的皇帝。
“陛下,這……您看……”
齊雲灝肩頭一顫,慢慢地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下。面色沉鬱、嘴角緊抿,微眯的雙眸中翻滾過萬千情緒。
是啊,兩國聯姻固然能為天啟爭取厲兵秣馬的時機,消解國內現存的重重危機。然而,這一切卻要以蘿蘿一生的幸福為交換。金枝玉葉的她,從來都是在萬千寵愛裡長大,何曾見識過雨雪風霜?更別說,拋家棄國、遠嫁敵幫……這一份淒涼苦楚,嬌弱率真的她如何能夠承受?
然而,若是不嫁,白白地錯過和談的機會,讓戰火轉瞬間瀰漫西北邊境,他又該如何向百官和黎民交待,如何對得起江山社稷?
想到這裡,他搖搖頭,目光深邃而遙遠:“容朕細想吧,聯姻是大事,不能倉促定奪。何況,在朕的心中,國事、親情,那一頭都沉重如山……”
“主子慢跑,小心濺溼了裙子……”一高一低的呼喚從花間的石徑傳來,隨即,噼噼啪啪的腳步聲漸漸地由遠而近。
明琪止住步子,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但見若有似無的濛濛雨絲中,有一抹嬌俏的身影輕靈如風般地沿著石徑一路跑來。深紫色的寬袖絲袍上,金絲繡制的牡丹在雨中散放著華美的光芒。粉紅的芙蓉臉上,靈動的眸子清澈如水,有一縷秀髮被雨沾溼了,粘在她如月的彎眉上。
身後一名緋衣宮女高舉著綢傘緊跟著她,一邊跑,一邊無奈地喘著氣:“等一等啊,主子,小心天雨路滑……”
那女子一頭鑽進了臨水的九曲迴廊,笑著抖了抖身上的雨滴,回頭打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這點小雨怕什麼?”
明琪的唇邊不由得帶上了淺笑,趕緊走上前去,朝她深深地一揖道:“拜見梅小主。”
梅雪霽聞聲回眸,見是明琪,立即含笑點頭:“是明公公,真巧,我正要去你們翔騖宮找蘿蘿。”
明琪一愣,隨即面露喜色:“是嗎?太好了,奴才恰巧也是奉了殿下之命來請您呢。”
梅雪霽偏過頭,眼中含著三分趣味,“她請我何事?莫非又是下棋?”
明琪搖了搖頭,目光黯淡、欲言又止。
“唉……您還是先去吧,去了就知情了。”
雲紗帳幔,繡金芙蓉。倚枕的玉顏憔悴,如水的雙眸早已哭得通紅,唯有緊抿的嘴角依舊含著不屈的倔強。
梅雪霽望著齊雲蘿悲苦欲絕的面龐,一時惶亂無措。
“這……也許只是傳言吧?雲灝他,他哪裡捨得了你?”
齊雲蘿閉上雙目,兩串晶瑩的淚水順著她蒼白的面龐滾滾而下。
“我在他心中,哪裡敵得過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