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劉太太和徐玲玲。
所以那個隱藏得最深的人,她出手了。
尤寶珍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腦海裡又回想起劉太太那張千年平靜的臉,想起牌桌上她的吝嗇與俗氣的貪婪,想起最後一次見面時,她的無聊與落寞。
想起她說:“聰明倒是聰明,只是不要太自作聰明就好了。”
那冷冷的,帶著些警告的語氣。
徐玲玲大概是到死,也不會知道到底是誰讓她翻了船的了,一個女人,能隱忍這樣的婚姻這麼多年,是誰說又沒有半點目的和心機呢?
她慶幸自己夠笨,也慶幸自己沒有太大的野心。
想起劉行之,想起那個說有點喜歡她但又瀟灑離開的方秉文,尤寶珍覺得,卓閱也不算是十惡不赦了。
也許,他真的曾經放棄過她,也許,他離開的日子裡有過其他的女人,可生活真的有那麼完美嗎?
如果有,她不會和卓母吵那一場架,也不會,有離婚的事情發生。
可如果沒有離婚,大概她也不會有今天的成績,而只會是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慢慢與社會脫節,慢慢把自己的生活收窄得只剩下丈夫和孩子——終至他無法忍受,然後徹底放棄。
她最美的時候,是他離開時才展現出來的。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以,對與錯,是與非,還真是沒那麼界限分明的。 手上電話又響了起來,尤橙在電話裡奶聲奶氣地問她:“媽媽,今天是星期天,我們到哪裡去吃飯?”
尤寶珍說:“媽媽很忙。”
尤橙不高興了:“媽媽,你昨天答應過要陪我去外面吃飯的,吃了飯你說要給我去剪頭髮的,剪了頭髮你答應說讓我去遊樂園裡玩的……”
她答應了嗎?她很困惑,她居然都不太記得了,電話裡,女兒還在囉裡囉嗦地指責她的健忘與毀約,大有恨不得你不記起來我就唸暈你的勁頭。
這個女兒,真的像極了卓閱。
要到公司了,她下車,準備收線。開啟車門,卓閱卻正好站在她公司門口,身邊還站著尤橙。
父女兩個,都是一副休閒的打扮,神清氣爽的。
“走吧,我們先吃飯。”
“你去吧,我還有事要做。”
“吃了飯再說。”
吃過飯,尤寶珍說要回公司,今天要出片,她得回去稽核廣告樣片,客戶很難纏,如果出了問題,損失不是一點兩點。
尤橙拖著她的手,卓閱也走過來擁住她,幾乎是綁架似的把她綁去了遊樂場。
邊。
遊樂場裡依然人聲鼎沸,卓閱在長長的人群中排隊,她和女兒攏著手站在旁尤橙在數數:“爸爸,還有二十一個。”
聲音脆脆的,天真而愉悅。
尤寶珍拿出相機給女兒拍照,拍了兩張後,買好票的卓閱走過來,糾正她:“角度要選對,要注意美感,同時畫面要飽滿,主題要突出。”
說著他卡了一張,定住,尤寶珍靠前一些,不要說畫面內容呢,光是那光線,她就覺得實在比她的要明亮多了,因而忙不迭地點頭。
她湊得他很近,注意力都在相機上,氣息暖暖地輕輕拂到卓閱耳邊,他忍不住回頭,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啄。
那麼輕柔,那麼溫情,又那麼,讓她覺得動心。
那一刻,她突然有種回到初相識的感覺。只是,煞風景的是,小燈泡尤橙突然哈哈大笑,叉腰指著他們兩個說:“不怕醜,爸爸親媽媽啦,不怕醜啊不怕醜!”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臉上是戲謔的、羨慕的笑容。
又有誰說,她不會再幸福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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