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整個濱海縣成了走私的基地,有句順口溜說得好,十人九個在走私,還有一個正想試,這句順口溜用在黨員幹部隊伍中,也許會更貼切,所謂法不責眾,大家你追我趕,不甘落後,紛紛參與其中,就拿我自己來說,一個親戚在搞走私,經常將貨存放在我家裡,不到一年,我就賺了十萬元的房租費。”
“後來,政策收緊了,上面派來了一明一暗兩個調查組,並召開了幹部大會,規定限期交待問題的,予以從寬處理,但調查組雷聲大雨點小,待了兩個月就回去了,而把後續調查的任務交給了濱海縣委。”
“這樣問題就來了,老子查兒子,或者說,是自己查自己,天大的問題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後續調查儘管轟轟烈烈地進行了三四個月,也公開處理了幾十人,但絕大多數人還是安然無羌。”
“可是,迫於壓力,當時大多數人都進行了書面交待,都或多或少地交待了自己的問題,不少人還被不公開地進行了黨紀政紀處分,個人檔案裡或多或少地留下了汙點記錄,特別是那些年輕的,和那幾個主要領導,他們的思想壓力更大。”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知道是誰提的建議,濱海縣當時的各派頭頭坐在了一起,據我所知,參加這個特殊會議的人有,縣委書記張衡,縣長陳樂天,縣公安局王再道,縣紀委書記徐宇光,縣委組織部長肖子劍,這個特殊會議是在陳樂天家召開的,據說開了差不多一個晚上。”
“這幾位頭面人物商量了一個晚上,決定把那些汙點記錄全部去掉,銷燬所有書面材料,而且非常公平,不僅是為自己,也為所有人,一視同仁,公平對待,也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張衡、陳樂天、王再道、徐宇光和肖子劍五個,只是做出決定,而實放這個決定的人,當然是他們信得過的人,檔案和記錄來自紀委、組織部和公安局,所以這三個部門各出一人,而負責指揮並參與的另外兩個人,是當時的縣委辦公室主任高永卿和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羅正信。”
“可以想象,五個人處理幾百個人的檔案,猶如一條小船落入汪洋大海,那是多大的工程啊,我後記得當時他們至少搞了兩個月,象高永卿和羅正信,以各種理由請假,幾乎沒來上班,就是躲在某個地方幹這件見不得陽光的事。”
“就這樣,濱海縣那難堪的一頁翻過去了,絕大多數的檔案都乾淨漂亮,尤其是關於參與走私方面的汙點,都順利地被洗白了。”
……
向天亮聽罷,長長地吁了口氣,“老陳,你說肖子劍也參與了?”
陳玉來點頭道:“是的,如果不是他這個部長同意,組織部的幹部檔案是拿不出來的,正象縣委縣政府的檔案室一樣,沒有縣委辦公室主任高永卿和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羅正信共同簽字同意,縣委縣政府的檔案是拿不出來的,更別說是修改或銷燬了。”
稍作沉默,向天亮忽地連珠炮似的問起來。
向天亮:“老陳,我的第一個疑問是,這些檔案是他們要準備銷燬的嗎?”
陳玉來:“是的,可以說是全部。”
向天亮:“可它們怎麼會落到你手裡的?”
陳玉來:“說起來很簡單,那五個參與銷燬的人中,有一個是我的人。”
向天亮:“我的天,老陳,你讓我刮目相看,你的這個人一定隱藏得很深。”
陳玉來:“是的,他恰好負責銷燬,我和他聯手,採用了掉包計。”
向天亮:“哦,一定乾得很漂亮,否則很難不留下一點珠絲馬跡。”
陳玉來:“是啊,當時他們分五次銷燬,我不得不準備了五次同樣數量的假檔案。”
向天亮:“老陳你都看過嗎?”
陳玉來:“有空時拿出來看看,基本上算看完了。”
向天亮:“那麼,這些檔案裡涉及到多少人?”
陳玉來:“大約,大約有五百餘人吧。”
向天亮:“這麼多啊。”
陳玉來:“所以,我覺得它們有用,就把他們儲存起來了。”
向天亮:“嗯,是重禮,確實是一份重禮。”
陳玉來:“有了這些檔案,至少能控制檔案裡涉及的五百餘人。”
向天亮:“比方說,這次擬提撥的幹部推薦名單上的人,也有不少在這些檔案裡出現?”
陳玉來:“對,至少有六十餘人。”
向天亮:“老陳,你是準備把它們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