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沉默的張太傅開口,他那古板的身子往廳中一站頓時壓下了一干議論,“皇上,臣覺得兩國開戰無意,一來兩國國力皆未恢復,開戰勞民傷財,二來因為皇上此次出宮,朝局未穩,我怕一旦開戰,有些居心不良的人反而會對帝都回馬一槍。”
此言一出,一片寂然,半響才有人緩過神來,嚷嚷,“張太傅,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整個朝局就一人為皇上分憂嗎?其他人都是害皇上的?”
“就是,我們還不是為了大圯的威望,不然誰想開戰啊?”
“是啊,都是北寒欺人太甚,我泱泱大國還會怕他一個北寒嗎?”
“皇后捨生取義,皇帝卻貪生怕死,這傳出去,大家都只會覺得皇帝薄情,令天下寒心啊!”
一干議論頓時吵的滿屋子沸騰,我男人終於忍無可忍,低聲喝了句,“夠了!”
一群人都因為這一句話而安靜下來,我男人才對大家怒目而視,“朕是來與你們商議國事的,不是來聽你們吵的!此事輕重,朕自有決斷,你們若無其他事,就散了吧。”
堂上頓時一片小聲議論,我男人疲憊的看了他們一眼,就起身從後門出去了,眾朝臣一見,都是無奈嘆息,漸漸自前門離去。
我這才從角落的陰影處走出,拿過放茶具的盤子,收起我男人剛剛飲茶的白玉杯,端著茶具也從後門離去,不料剛剛出門就看見李公公侯在門外。
我不禁皺眉,“你怎麼沒跟皇上離開?”
李公公討好的笑了笑,“皇上說想一個人靜一靜,就一個回了紫祥宮,娘娘要跟去看看嗎?”
“嗯。”我點點頭,就把手上的茶具交給他,向紫祥宮追去。
此時,朝上的情形似乎並不是很好,主戰主和間都讓我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戰,則百姓遭殃;和,則朝威受損。似乎有人故意散播謠言,提高我在民間的威望,然後以我的名義把我男人逼上絕路。只是他們若知道我並沒有死,且帶回來了兩朝永和的協議書,會有什麼表情?
想到這裡,我內心突然有些小小的激動,我要趕緊把這件事告訴我男人,讓他不再這般煩惱。
我突然有些想知道我男人看見我沒死時候的表情,以及讓他跪著認錯、求我幫他解決危難的可憐。
咳咳,當然後者只是我的想象,原諒我這種從來沒贏過他的人,只能用這種方式贏他一次。
只是沒跑幾步,我又猶豫了,難道我當真就要這樣再次回到皇宮嗎?
……
來到紫祥宮的時候,整個大廳一個人都沒有。
我東張張西望望,確定真的沒有人,才一腳踏入。
幾月未見,這宮殿又清冷荒涼了不少。我漫步在裡面走著,尋思我男人可能在什麼地方。但找遍了整個內廳都沒見人,便想著他極有可能去了後院。
後院有一個天然的水池,據說裡面的水與外界相通。水池一側連著宮殿,另一側卻映著樹林。池之上修了一個連線兩岸的九曲迴廊,而回廊中間卻有一個水亭。
此時,我男人正隻身坐在那水亭中,悶飲清酒。
我躲在一個漆紅的宮柱之後,不時的偷望我男人兩眼,尋思他沒想到那麼傻,真的以為我死了。
“酒入愁腸,能飲幾時?梓童你為何……還不入夢?”他看著酒杯落寞一笑,便是一杯飲下。
我心上一稟,收回偷看他的頭,卻是靠著那宮柱緩緩坐下。
“……你定是還在怪我,當時沒有認出你來。”他說完輕輕一嘆,估計又飲了一杯酒,才開始慢慢訴說,“……如今朝堂之上,風起雲湧,人人都要我為你報仇,我又何嘗不想為你報仇,但時機未到,我若貿然動武,只怕傾覆的是整個天下。”
看來,他也意識到朝堂形式不容樂觀,若不防範未然,定然有一番作亂。
我枯坐在地上,不免覺得地面有些冰涼。天冷了,入秋了,你我重逢了,但是為何我看著你的距離,卻不許我靠近,是什麼時候你把自己裹得那般冰冷而頑強?一絲悵然,突然自我心頭升起,我也不知為何,此情此景,就是不想突然出現。
“你來夢裡看我吧,一次就好。”他繼續絮絮叨叨,我卻躲在柱子背後不敢出現。
我們就這樣彼此相伴了一會兒,我突然聽見他不利索的起身,忙是扶著宮柱站起。回頭看了一眼他虛晃而出的腳步,尋思他定然是醉了。
“綠兮衣兮,綠衣黃裡。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