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千默然進宮,千惜與之相見,千默然張口道:“你要知,康弘康澤接那平民學子入京,一路之艱辛?”
“卻聽陛下提起過,此事前無古人,既是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當然總是要為之付出代價的。”千惜接過話,不緊不慢地說,她總是相信,此事雖難,卻不至於難到康弘和康澤二人。
“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世家沒臉,是打算要與世家撕破臉宣戰了嗎?”千默然再問。千惜冷笑地道:“這話該是我問千公才是,世家竟然敢對我下毒,又敢將劉氏母婦絞死於大牢之中,可是宣戰之意?”
冷哼一聲,千惜轉向千默然道:“難道千公是想要我死嗎?”
當然不是的,千惜如今已經是千家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千默然很清楚,如果千惜死了,依明卓葳記仇的性子,千家絕對不會再有復起之望,莫說二流世家,千家只會一代一代的衰弱下去,不,千家自千輝之後已是絕嗣,只有千惜,只有千惜生下的孩兒有千家的血脈。
千默然盯著千惜,命數已變,千惜已經是千家的最後希望,他又怎麼會想要千惜死呢,只有千惜活著,千家才會有希望,才有可能重新擠入一流世家之列。
“千家如今僅剩一個空殼了,你們還想從千家得到什麼?”千默然在這兩年老得極快,許多時候都讓人想不起他曾經的風華絕代,千家的絕嗣,於他打擊甚大,千家若因而他亡,他是再無顏面面對列祖列宗。
千惜道:“千家還有兵權,最為天子所忌的,兵權。”
千默然猛地站起來,千惜卻恍若未覺地繼續道:“陛下之意,想讓千公自親將兵權上交朝廷。”
“好,好,明卓葳好算計,你也好算計。如此一來,千家豈非一無所有了!”千默然氣得直呼明卓葳其言,千惜冷哼一聲,“如果你執意不肯,那麼你就握著你那兵權,等到最後陛下親自動手,只剩下千家一家時,這兵權,你交是要交,不交也得交。只那時,千家的下場,卻不是你能決定的了。”
說到此話,卻是擺明了告訴千默然這兩者之間的差別,自動交上了兵權,明卓葳定念此情,千家或許沒有人馬,卻能擁有其他千默然想要得到的地方,比如權勢,地位。反之,明卓葳既然已經說出了不是非千家不可,那便是明卓葳心中另有人想,不過是念著千惜的一點情面,先給了千家一個機會,若是千家人不懂地把握這個機會,將來千家是什麼下場,已無懸念。
這一點上,千默然縱是氣惱,卻亦是明白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千家啊,早已復昔日那與明家相抗衡的時候,此時的千家想要立足於世,卻須依明家之事兒。
“況且,難道世家就須得擁有兵權,方才能稱之為世家嗎?千公才華橫溢,又有那未卜先知之能,世裘往替,以兵權代之,難道千公以為不值?”千惜問,千默然一愣,“臥榻之旁,豈容他們鼾睡,這個道理千公當比誰都清楚,既是清楚的,千公也該想知道,真正想讓千家代代相傳,當如何作為!”
千默然看著千惜,千惜並非長於千家,世人皆道她無世家之範,可是,其高瞻遠矚,卻連他亦有那一葉障目時,她卻早已看明透。想初時他讓金氏入宮詢問千惜,千惜早已提醒了他們,若想千家能好好地存在著,就該隨著明卓葳而走。
彼此他心中不願,但如今看來,千惜是早便已經猜到了明卓葳會做什麼,怎麼做。
許久沒有聽到千默然的聲音,千惜喚了一聲千公,千默然才從思緒中轉醒,而問道:“若此時千家將兵權上交,來日你再想如何卻是難了。”
卻是隱晦地提醒著千惜曾經他們說過的準備,千惜一笑,“陛下能打下大肅的天下,需得兵權;想要鎮住大肅的天下,更須兵權;為了大肅的安寧,陛下要奪世家之兵權。但是,將來的事兒,兵權重要,卻不是此時該牢牢握在手裡的,除非,如今的你我能與陛下相抗。”
千默然眉心一跳,千惜還有最大一個優點,識時務。她總能看清自己的形勢,而後為此而做出正確的決定,或許許多人會覺得她好欺,但面對明卓葳時,卻是最對著明卓葳的心意,那麼來日,她也會明白,究竟要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之下,做出最好的決定。
此時此刻,千默然有些黯然,為何眼前的不是兒子呢,若是千輝能有千惜這一半的聰明識時務,他亦不必為千家如此費心費力,說來,也是他對千輝管教不嚴,到他長成之時,眼界已定,他再想讓他改變,已是不能。千默然心中一嘆。
“我知道該如何了。”千默然一言卻是應下了千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