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雪下一夜,到早上還沒有停息。
葉子凡親帶著人挑著食盒過來,見著住宅田地都被雪覆蓋,走廊中只有一些腳印,卻沒有人活動著。
抵達了院子,卻聞著一點清芬寒冽的幽香,轉眼一看,牆角處一叢叢的梅樹,不由差異:“這裡怎麼有梅?”
“三老爺,是縣裡傅家的傅光學老爺派人特移了過來,上個月才種下,但隨樹同來的還有個道士,使了法就活了。”
“傅老爺說,青公子獨處靜室讀書,雖是正事,也許不免寂寞,故此送梅來,或可一遊賞玩。”
葉子凡一怔,傅家也是大戶,傅光學更是秀才了,同一縣的秀才,自是認識,人有些傲骨,不想卻送著梅樹來。
葉子凡過去,見著梅枝上有著雪簇,盛開的花瓣是紅色,一種清香繚繞,使人心曠神怡,再仔細看去,見著梅枝似蟠龍,頓時一驚,這可是蟠龍梅,以前是隻有王侯才能種,現在雖擴散到民間,還是價值不菲。
這一叢叢的梅樹,有三十顆左右,一兩一顆的話,也是三十兩黃金。
隨從見著三老爺沉吟,說著:“聽說是青少爺作了一首詩,傅老爺就乾巴巴的送了過來!”
“什麼詩?”
“就在廳裡呢,老爺進去就能看見。”
葉子凡就進了去,果見著一帖掛在一角上有書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
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筆墨純黑,字跡古樸典雅,配上這詩,真是有著清雅之氣,葉子凡不由暗想:“青兒詩詞書法都離爐火純青不遠,惜青兒不善繪畫,不然相得益彰。”
不過想到這裡,就苦笑了一下:“要再會繪畫,我就要說他雜於小道了。”
對著這個怔怔,許久,才感嘆一聲:“——人有才不算什麼,有大才,才叫囊裡盛錐,壓也壓不住。”
說到這裡自失一笑,就在這時,葉青就自內室轉了出來,給葉子凡行了個禮,說著:“天下著雪,叔父怎麼親自來了,實在不敢當。”
“哪裡,這場雪下了一天一夜了,有些人家住的是茅草小屋,積雪壓塌的話,麻煩就大了,又或有大雪封路,不少人受凍捱餓,所以我帶人巡查,而且冬來盜賊多起,我們這裡還很太平,但不能不巡查……我順便就過來看看你。”
葉青聽了默默,這個世界,出於鬼神監督,和氣運和陰德,無論是官府還是大族都會考慮這方面,不至於太過酷烈。
這並非是大公無私,只是為了子孫長遠利益計。
在地球上西方有些慈善事業,有些人就挑剔,說什麼只是富人為了逃稅,又有多少人員坐吃紅利,言辭間,恨不得把捐贈人的私心個個個天誅。
可是,他們紅紅的眼光,卻看不到社會受益的部分,“子貢贖人”和“子路受牛”是說了幾千年了,許多人還是把公私對立。
就算葉子凡這些族內的當家人,施善根本只是為了自己私利,為了族內氣運和陰德,可是整個天下有多少這樣的當家人?
成千上萬的葉子凡,此舉能活多少人?
有多少受凍捱餓得以獲得度過冬雪的糧米?
而要是“有心為善,雖善不賞”,按照這標準,成千上萬的葉子凡,可有十個聖賢能抵達?
既無回報,又有幾人能堅持,那因此餓死的千千萬萬的人,這罪是不是“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這都是感想,一轉眼就沒有了,葉青想了想,說著:“三叔,巡查鄉里是您的職責,不過這些盜賊,固有著真正賊盜,但有著走投無路的窮人,官府賑災也不能遍遍都是。”
“我想出些銀子,建個粥棚。”
葉子凡聽了一時沒有說話,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三叔,春來秀才試,這些能積些福份,這就是我的私心了。”葉青娓娓說來,到此一笑,又說著:“我知道三叔為難在哪裡,粥場一事雖小,卻俯仰民意,事關體制,這涉及到民望和朝廷的問題,本來只有官府才可施得!”
“可是這裡可以打擦邊球,大雪封路,甚是不便,我出這粥棚不是為了賑災,只是僱得人工,清掃道路和屋上的大雪,雪掃完了,還可以修修橋路,這是正經的以工換酬,誰也說不上話來!”
“當然,就算這樣,我也只建一個粥棚,多之,恐我不能消受,只是要粥湯插箸不倒,侄兒出一百二十兩,能使一鄉孤寡貧窮度過這寒冬,就算是我的心願了——三叔,你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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