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顏不覺抬頭,只見離那灼亮的紫薇帝王星不遠處,一顆星子正隱隱閃現,由隱晦而漸漸清晰。它閃耀著冷凝而詭異的光芒,如同一顆魔眼,不懷好意地窺伺著萬籟俱寂的大明江山。
如今,七煞星甫現世不久,正是開天眼,下血咒,尋他蹤跡的最好時機!
素衣躍入“步陽鬥罡陣”,手指攜起“玄蘊符”,在月光之下,那符紙上的硃砂與血跡竟然慢慢在她指尖彙集為血紅的水珠。
“三元七政,力撼乾坤,發罡起鬥,天眼皈依!”
她緊閉著雙眼,嘴裡喃喃念著天罡淨神咒,無數道細細的藍色光流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從星辰折射至琉璃燈上,相互之間流轉不休。登時,琉璃燈驟亮,那符紙化作幽藍的火焰,在指上熊熊燃燒,如一朵璀璨的蓮花,光芒詭異而耀眼。藉著那藍色的火焰,她立刻將雙掌合十,掌中火焰將她的雙手也變作藍色,纖指一彈,那硃砂與血混合的血珠被彈入印堂穴,迅速消失,她的整個身體也慢慢化作藍色,浮至半空中,火光映著藍光,在月色下顯得陰森駭人,如同鬼魅。
睜開眼睛,那原本漠然的眸子深邃犀利猶如利劍,隱隱泛著水一般靜謐的藍光。
血咒已下,天眼已開,她眼中看到的一切將不再是凡俗世事,而是絕不可洩露的天機!
此心誰訴
一片朦朧幻象,濛濛白稀的煙霧繚繞,彷佛觸手可及,素衣仿若元神破體,置身太虛幻境,周遭的一切俱是真假難辨,全然無法看個真切。
她還不曾見過誰借血開天眼,就連師父,也不曾。
據師父所說,開天眼乃是術士的禁忌,一旦開了天眼,窺了天機,無疑等於自尋死路,自減陽壽。而開天眼並不容易,除了資質,修為,還要靜心定神,若是心有雜念,不能心神歸一,極有可能誤入歧途,反被魔障所迷惑。但如果能保持澄澈之心,即便不能通達而直接地一眼便瞧出蹊蹺玄機所在,也可以得到一些指引方向的關鍵線索。
實話實說,開天眼能不能成功,她是沒有太大把握的。
近日,她似乎覺得身子有些異樣,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再者,朱祁鈺的命盤受她影響太深,命數已經脫離了原軌。前兩次皆是因為蟠龍珏上有著破軍星留下的隱晦箴言,才能順利預知天機,如今,她沒有第三塊蟠龍珏,要想再有所收穫,必然困難。但不管怎麼樣,即便不能得知那命帶七煞者是怎生的模樣,她也非要尋出點蛛絲馬跡不可。紫薇帝王星的死劫自登基之日起便難以擺脫,除非可以在七煞星與紫微星爭鬥之前就可以將七煞誅殺,讓紫微星活過而立之年,命數迴歸正軌,這樣,她才不至於欠他太多。
朱祁鈺呀,欠了他的情也就罷了,斷然不能再欠他的命。
縱使今日的所作所為會有惡果,她也甘之如飴。她還不曾犯過殺生之戒,誅殺七煞必然會再添上一筆殺孽,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周身已經孽債累累,總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那麼,也就不在乎再多增一筆殺孽了!
凝神靜氣,素衣只覺著元神似乎在回應著什麼召喚,不由自主地在那片朦朧之中緩緩前移。
終於,迷霧中隱隱有一輪玄月現出,淌血一般觸目驚心的紅色,極度詭譎。遠遠地,不知何處有淒冷陰森的歌聲飄來。說是歌聲,倒不如說是哀嚎,四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陰風陣陣在耳邊呼嘯,那紅色的玄月慢慢擴大,彙集,變成巨大的血池,殷紅的血色吞沒了她眸中的所有。愈近水聲,彷彿齊聲哀唱。
血池中的血水漸漸開始冒泡,開始沸騰,哀嚎聲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一分為二,二分為四,愈分愈多。素衣只覺得自己眼中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血紅,似乎不由自主地靠那血池越來越近,近得可以看見池中有無數在魑魅魍魎其中哀呼嚎叫,枯藤似的鬼爪努力想要攀住什麼,卻是無能為力,被那沸騰的血水煮得皮開肉綻,只餘下森森白骨。她微微蹙眉,正待把握時機將眼前的一切看個仔細,突然,腹部一陣陌生的絞痛,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好不容易凝聚的心神一下就渙散了,剛剛開啟的天眼迅速閉滅,把那即將洞悉天機的魂魄迅速拉回了現實之中。
睜開澀痛的眼,七盞琉璃燈已經俱滅,素衣不由搖頭苦笑,知道開天眼失敗了。她撫著隱隱疼痛的腹部,正在納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猛然,喉口湧上一股腥甜味,猝不及防地,她張嘴就噴出一口鮮血。
“衣姐姐!”殊顏嚇得變了臉色,立馬要上前去扶她,卻被她制止了。從側面瞧去,只覺她的瞼色白得極為不對勁,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