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的赤紗底上閃耀著如意與靈芝紋;遠遠望去;恰似一片紅光繚繞的雲履,也華貴耀眼得令人咋舌。袞服前胸後背的紋均作柿蒂形,用真金線、孔雀毛、彩絨織出十二條龍,間以五如意雲彩。除了肩上並繡著兩條團龍,衣領交襟上繡著華蟲,下襬兩側各有兩條正龍對應,前身、後身上各有三條團龍盤桓戲珠,姿態彩各不相同。由於赤雲錦妝紗透薄耀眼,十二條團龍仿若在霞光萬道、瑞氣千條的紅雲中浮游翻動,栩栩如生。不僅如此,袞服前後兩側均用金縷絲線繡有日月星辰、海水江牙、火珠雲紋等十二章紋樣;鍍金點翠,富麗堂皇,那便是九五之尊“肩挑日月;揹負星辰”的明證。
若換作他人,恐怕是早早便換上袞服,沉浸於這權掌天下的喜悅中了,可出乎意料的是,郕王看起來竟似沒有半點喜悅之情,只管眉頭深鎖地端坐,任憑隨侍的太監宮娥們低頭站在一牛
未來的皇上一臉的不舒坦,謹身殿裡便是一片死寂。沒人能摸清這未來皇上是什麼脾氣,眾人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人敢先開口,就連呼吸也是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喘,生怕一個不留神驚了聖駕,平白無辜地丟了腦袋。
“離即位大典還有一個時辰了,王——”興安猶豫再三,終於忍不住率先開了口。可他隨即轉了轉眼珠,在心裡思量著“王爺”這個稱呼於如今到底是適宜還是不適宜。若按照大明律法,儲君只要未曾正式登基即位,百朝臣便一律不得私下以九五之尊稱呼之。可事到如今,眼前這個男子,不僅深得群臣擁蹙,太后更是親自下懿旨,授意其登基為新皇上,這一切難道還會有什妙池不郕?
咬咬牙,也不管妥不妥當,興安索豁了出去,提高細細的聲音恭恭敬敬高喊:“清皇上更換袞服!”
謹身殿中除了他,還有其他侍奉朱祁鈺更換朝服的太監宮娥,有的看起來一臉青澀;不過十來歲,本就心驚膽戰地候在那裡,一聽興安高呼“皇上”,立馬腿軟一般撲啦啦地跪成一片。
朱祁鈺依舊不吭聲,似乎被什麼難題一直困擾著,眉間打著死結。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玩著袖子上的石青片金繡,好半晌才心不在焉地應著:“你先下去吧,由他們伺候著就成了。”
“可是——”興安看著他緊緊抿起的唇,深沉冷冽的眸與緊蹙的眉,知他心裡必然是不痛快,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好訥訥地道:“晨露重,您還是快些換上袞服吧。”
“本王心裡有數。”對於將他稱之為“皇上”的興安,朱祁鈺語氣平和,可他的自稱卻還是“本王”,仿似一個時辰之後登基為帝的人不是他,表情漠然得不可思議。“下去吧。”他輕輕揮揮手,蹙起的眉角帶著倦意。
興安暗自嘆口氣,恭敬地退出謹身殿,仔細地掩上殿門。方才在隆德池隨侍沐之時,他便看出了這貴為新皇的郕王頗有些不對勁。
倒也是,聽說前幾日太后懿旨郕王即位,郕王不僅拒不接受,甚至退避王府以身體不適為由避不見客,對接旨登基隻字不提,直到昨日,才出府接旨,應允登基。由此看來,郕王必定是有所顧慮,才會這般謹慎行事吧。
還有一個時辰就是即位大典了,如今,奉天殿上群臣聚集,救著新皇登基。他方才斗膽野皇上”相稱也實在是無奈而為之。一來是藉機提醒郕王,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能再猶豫不決了。二來,時候也不早了,若是新皇遲遲不更衣入朝,錯過了即位登基的吉時,只怕朝堂之上又不知會亂成什麼樣。
那些個平日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員朝臣,一旦發起癲來,那可真是恁地嚇人!這樣想著,不知怎的就憶起當日馬順被打死時滿臉血汙的慘相,他隨即忍不住打個寒噤。
只求老天保佑,今日郕王的即位大典一切順順當當,千萬別出什麼事端才好!
興安出去之後,整個謹身殿更是靜得怕人。
朱祁鈺掃了一眼謹身殿中的一干人等,只見個個都耷拉著頭,不敢抬臉看他。他向來偽裝得溫和無害,即使是身邊親近之人,這麼多年來也只道他是本如此。可是,他心裡很清楚,當他凝神靜靜地瞅視一個人時,眼中的冰冷與深沉足以讓人顫抖。
如今,他的漠然是不是讓這些奴婢們都無所適從?
她們是不是認為,他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
在她們眼中,到底認為哪一個他才是真正的朱祁鈺?!
而他,又該是哪一個朱祁鈺才好?
“更衣吧。”終於,他緩聲下令,沉靜中自有一番威嚴。
宮娥太監們一聽,即刻忙不迭地圍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