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值得信任?
一滴淚水從他眼角滲出,無聲,卻悲憤莫名。
老君這時已作法完畢,屈指一彈,幾團拳頭大小的火光從四下浮起,聊作照明之用。他神色凝重,說道:“我現在設的禁制,便是如來親臨,合佛門全力,沒有兩三載功夫,也休想突這方圓百十里之內檢視動靜。但封神臺所蘊陣法,畢竟是伏羲神王親手所設,厲害非常,成敗如何,只能聽天由命。楊戩,老道今日,形同孤注一擲,也算是上你一回惡當了。”
楊戩淡淡地道:“老君若是後悔,此時也還來得及。”老君冷聲道:“你明明看出我這禁制,只能設不能收,卻又說的什麼風涼話?”楊戩微微一笑,隱約有輕鬆之意,卻不再說話,。
老君低語一聲,沉香近在咫尺,聽得分明,卻是狡兔三窟四字。正要細想之時,眼前情形,已突然大變!
但見老君身形如風,以那玉佩為中心,循奇門九宮之數大步而行,每一步踏出,俱是用上了十成力道,偏偏落足之處看似普通積土,卻硬逾精鋼,連半個腳印都不能留下。
但法力透土而下,九圈走畢,波地一聲輕響,一道青色寒光無聲無息地破土而出,將老君放置的玉佩衝上半空,光芒到處,整塊玉佩如被火炙,剎那之間化為飛灰,飄散一地。
老君沉聲道:“一會不論見了何等變故,也萬莫移動一步,更不可提起護身法力與抗。”左手伸出,持的正是那塊通行令符,右手卻向地下虛攝,頓將鑽回洞穴的那隻灰兔,生生又拽了出來。
但見他大喝一聲,一口真氣迅疾無比噴向青光之上,噴出同時,灰兔被他擲出,自己卻斂起全部法力,斜衝兩步,靠近楊戩而立。
他腳步未定,青光與真氣一觸,頓時大盛,如蛛吐絲,千萬縷青色幽芒絲一般向四周延伸,眨眼已充塞了老君設下的全部禁制空間,如亂麻般重重疊疊。而老君先前站之處,如被重擊,一應草木土石,蝕如灰燼。而那隻被他隔空扔出的灰兔,更成了替死的羔羊,不及叫上一聲,青芒便變得有如利刃,無聲地將它卸成肉糜,和著血水灑落下來,不及落地,又如遇明火,蒸發無存,空餘一陣焦肉氣味。
老君輕嘆道:“有三窟,也須知進退,自處危地,便是再設三窟出救不回來了。但這世上又豈有免費的午餐?坐而說食,終不能飽,卻又該如何是好?取捨之間,端的是艱難之至……”
他口中說話,雙眼仍盯著土丘中衝出的那道青光,不放過絲毫的變化。就見那青光如有生命一般,扭曲變化,帶動無數青芒,向四下搜尋不休。半晌,似無所得,漫空亂麻忽向回縮,聚合成一合抱大小的青色光球,球身正中向下凹入,大小形狀,正與老君手上所持令符一模一樣,連鳥篆古文,也凸顯得分毫不差。
老君全神貫注地靜待良久,見光球再無變化,才鬆了一口氣,掌上符令向前飛出,端端正正地嵌進凹入之處。
令符普一嵌入,光球表面,便如瀲灩水波,溢位層層波紋,連帶著空氣都有如實質,一環環地般地漾盪開來。四下景物漸漸模糊,轉而化為一點點閃爍變幻的光環虹帶,再也看不分明。
沉香三聖母等人身在鏡中,都不由自主地向楊戩身邊靠近了去。尚未站定,只覺足下一虛,向下急墜不休。待重新轉實之時,奇輝忽煥,眼前筆直的一條青色甬道,莊嚴靜穆,如琉璃世界般地炫美無倫。
老君低聲道:“當年進來時,也是這般景象。雖然心思各異,但想到三界封神之後,便能有段長久的太平盛世,終還是高興的成份居多。誰又料到……”話未說完,左肩一沉,楊戩已在他肩上重拍了一掌。
老君身形一震,提氣便要反擊,但楊戩這一掌並未發力,拍上即收,說道:“這裡有些古怪,道祖,不要多想陳年舊事,心神失守,你我便誰也出不去了。”老君一愣之餘,轉頭向楊戩看去,見他神色凝重,隱約現出剋制情緒的辛苦,心下驀然驚覺,額上冷汗頓時涔涔而下。
眼前仍是記憶中的甬道,卻多了兩千年前絕未出現的異常。老君深知,以自己精修道術,堅如磐石的心志,剛才只因拘於封神舊事,便頹然失落,被外物所牽,這一趟煉石之行,又不知要平添什麼變故。當下,不由自主,目光便向落足處左側掃去。
記憶之中,那裡該有一塊淡墨色玉磚,只需雙足踏上,便可從容出陣。但一看之下,他再度心神大震,幾乎便叫出聲來。
青冥冥的光華一片,出陣的樞紐,竟已蹤影全無!
一剎那之間,恐懼襲上心來,生似溺水之人,失去了最後的憑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