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儀完畢後,司法天神自朝列步出,第一句話,便令眾仙齊齊色變。
“太上老君,你玩的什麼花樣?”
司法天神的指責,冷酷中帶著憤恨,恰到好處地體現了因沉香大鬧神殿而來的惱怒。老君微掀長眉,森冷的寒光一現即隱,驀地轉過身來,拂塵一指,沉聲喝道:“你不會以為,沉香是我故意放出來的吧?”竟是數千年未有過的疾顏厲色。
御座上的王母臉色難看。無論沉香走脫緣出何故,老君這一作勢,除非要當廷治罪與他,否則只能含混過去。她看了一眼玉帝,意欲詢問,玉帝若有所思地看著階下群臣,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顯然不贊成她與兜率公開決裂。王母無奈,只得氣憤憤地向楊戩問道:“楊戩,按神殿上報的奏章,你已見過沉香了?”
司法天神上前一步,從容稟道:“是,已經交過手了,現在沉香的武功和法力,均不在小神之下。”
王母又看一眼玉帝,不滿之意愈加盛了。目光再落到司法天神的身上,她的臉上,忽然便平添了幾許冷笑。
南天門外,這個恭順的臣子,原本可以一勞永逸,贏得全部的信任。可惜的是,源於血緣的莫名情感,連以冷酷著稱的司法天神,都不能真正擺脫。但自收回那一槍起,他便為自己種下了前因,無論事態如何演變,這個果都註定由他親手了結,再不會有陽奉陰違的機會。
於是,她便也沉默了下去,等候司法天神自己,提出善後之策來。
老君突然意味深長地冷笑出聲,雙手一拱,搶在楊戩前開口說道:“看來,從八卦爐裡煉出來的,倒是越煉越強啊。”轉身看向楊戩,捉狹的冷嘲之意一現即隱,忽向御座上一施禮,大聲奏道,“陛下,娘娘,老道倒有一計,可保天廷永享太平!”
大殿上議論之聲隱約響起,連玉帝都坐直了身子。太上老君今日的話,是前所未有的多,也是前所未有的反常。玉帝沉吟著,好奇心佔了上風,問道:“有這樣的好計?你且說來聽聽。”
老君冷笑道:“當初沉香的法力不如司法天神,在八卦爐裡煉了一年,就趕了上來。倘若將司法天神也投入爐裡煉上三年,那天廷可就永享太平了!”
楊戩神色微變,避開眾仙的目光,冷冷地瞪了老君一眼。等了這麼多日,又聽到沉香恢復法力打到真君神殿的訊息,太上老君的耐心,終於快到頭了?也是,多年的隱忍算計,面對突如其來的求勝籌碼,還要強自按捺住苦等,就算是道祖,也必是如坐針氈,日日心神不寧吧。
此時的胡言亂道,不過是變相的催促與提醒。只不過……楊戩惱火之餘又有些好笑,太上老君,竟也有這般捉狹得近於頑童的一面?
就見司法天神拂袖冷哼,打斷了老君的喋喋不休,怒道:“陛下,娘娘,不可聽他胡說八道!”
王母看著楊戩的怒意,老君得意的笑容,南天門的一幕,揮之不去。當日的好戲,配合有間,今日卻為了推卸責任相互拆臺了嗎?這樣想著,她心中一陣快意,突然道:“為了天廷的秩序,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楊戩心中一凜,剛開口稟了一聲:“娘娘!”太上老君的話,卻比他說得更快:“不可,不可認真……”
老君雙手亂搖,一反平日的陰冷威嚴,向御座之上連連施禮,又道:“老道是戲言……是戲言!萬一要是煉出麻煩來,老道可擔當不起喲!”搖了搖頭,意猶未足地再加一句,“擔當不起,萬萬擔當不起……”退後幾步,回到朝班自己的位置之上,抱著拂塵垂目靜立,再不肯多說一句。
看著道祖的這一番做作,眾仙忍笑而立,殿上的莊穆一掃而空。王母頗有幾分不悅,卻又不是治罪發作的時候。念頭轉回沉香之事上,她忽然想起,問道:“楊戩 ,聽說寶蓮燈在你手上?”
“是。”
看著這權臣,雖然再沒給他留下一分後路,但畢竟是用慣了八百年的工具,王母突然便輕嘆了一聲,放柔聲音道:“沉香法力增長極快,司法天神,你諸事多加小心。寶蓮燈是上古神器,威力極大,你不用理會昔日孫悟空罪犯欺君之類的汙衊,不得已時,便用此燈來降伏沉香吧。”
想了一想,仍不放心,她又叮囑道,“積雷山不要攻了,現在天廷最大的危機便是沉香。司法天神,不論是為了天廷,還是為了你自己,你都須全力以赴,再莫平添變故,象上次一樣自陷危局。”
眾仙事不關己,合聲齊誦娘娘聖明,只有嫦娥身形一震,投向司法天神的目光裡,愈加冷嘲不屑——
“小神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