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人都撤到外間去,不聽我吩咐,一律不許近前。”
眾人紛紛忙去,屋裡只留下綴彩和織瑞,聽景嬤嬤又接著吩咐道:“你們幾個搭把手,替姑娘把身上的衣衫統統褪了去,只是手腳須得輕生一些,千萬不可碰破了身上的痘疹。”
隱隱約約似乎被人扶起了脖頸,有人過來伸手為我解開胸前扣袢,隨後沿著腰際一路褪去小衣,竟是將通身的衣物一一除去,直至一絲不拉,一陣涼風吹過,通身不由激出了一片雞皮疙瘩。
不待我再做多想,就聽見景嬤嬤接著發話道:“墜兒過來,你拿絲棉團蘸這鱉血,給你們姑娘塗抹在人中,檀中穴上,再塗些在手心和腳心裡,仔細著別塗少了,越厚實越好。”
一陣血腥氣席捲而來,呼吸間滿是濃重的腥臭味道,直叫人昏昏欲嘔,奈何此時腹中早已無物可吐,連著乾嘔了幾下,只覺得滿口酸腐,胃腸也灼灼發燙,心燒得難受。
墜兒小心翼翼約塗抹了一炷香的時刻,方才停下來。稍過片刻,聽得景嬤嬤的聲音在床頭響起:“去溫二兩黃酒來,不分貴賤,越烈的越好。再取根三十葉的老山參,六碗水熬成半碗,一併快送進來。”
待黃酒參湯送進來,我自覺已是被血腥氣息攪得動彈不得了,耳旁恰又傳來景嬤嬤的聲音:“用銀小匙替姑娘撬開口齒,伺候喝下這碗黃酒,一定要丁點兒不剩才好。再將剩餘鱉血拿溫水調開,一概灑在床前,另再取來一碗備著。”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辰光,屋裡重又安靜下來,想來是一切操作停當了,景嬤嬤靠在床頭坐下,似有些疲憊了,輕聲吩咐道:“你們暫且退出外間,沒有我吩咐,任何人也不許邁進這房間半步!”
急忙一陣腳步聲遠,有人輕輕拉上房門,我自覺昏昏沉沉的,通身卻開始止不住的隱隱發癢,遍佈全身細細密密的痘疹似也開始微微發燙,尤其是手心腳心處,也不知是因為碳火烤炙,又或是鱉血反應,竟有股血氣從腳趾上端沿著小腿,一陣陣向上攀爬波動,骨頭縫兒裡似有百萬只小蟲一齊抓撓似的,直痛癢的叫人大不耐煩起來。此番還未及多想,似又有大群蚊蟲貪食作響的聲音陸續傳來,在耳邊上下翻飛縈繞不絕,只是嗡嗡吵鬧個不停,激起一身的痛癢登時以倍加劇,攪的我一時間心慌意亂,直恨不得能抬手狠命驅趕開才好,奈何此時尋遍全身,竟是連一絲氣力也尋不見著,整個人躺在床上,直似一具空殼一般,聽憑蚊蟲喧擾通身發燙,只是軟綿綿的,任憑神識一片清明,卻只有眼睜睜的幹躺著,全然沒有半點兒辦法。
這是怎麼了,景嬤嬤這般不循常規,究竟是想作何效用?
正在此將昏不昏之際,突然聽得身旁有人發嘆,其音哀哀,似有不勝悽楚之悲音悶聲作響,強睜眼看時,竟見是獨自陪在床邊的景嬤嬤,不知何時弄散了頭髻,任憑一頭烏黑的長髮蓬散肩頭,正面東而坐,雙手輕拍著膝頭,長長清嘯嗟嘆不已,口中並斷斷續續不時嘀咕著些什麼,只如沉在夢中之人無識自語一般,叫人聽得不甚清楚,只覺語氣之間彷彿是不勝傷感的模樣,還不住抬手輕擦著眼角,並不時搖晃著頭髮,蜷在繡墩躬著腰身上下起合,竟是一副薩滿大神上身的模樣!
心中不覺一沉,想景嬤嬤自打進府之日,便一直陪在我身旁教導禮儀,從來見她都是一類深絳色的旗袍,領口扣一條壽字樣兒的素色圍巾,自腦後嚴嚴實實束起雙把子頭,除拿刨花水將兩鬢抿的紋絲不亂之外,平日裡脂粉飾物一概不用,起居之間也是面無表情不苟言笑,更加上寡言少語言辭生硬,滿屋裡的丫頭見著她都畏懼的緊,連我有時見了,也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感覺。今日嬤嬤這般癲狂模樣,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我在床上看著,一時竟是僵住了。
難道說,我已是大限降至,嬤嬤才要請薩滿大神顯靈,臨行前為我贖罪過的!
還未來得及膽怯,卻見嬤嬤已從繡墩上站起身來,披散著頭髮,快步來在梳妝檯前,端起方才送來的參湯一飲而盡,稍待片刻,伸手揭開妝盒,抓過一柄修眉用的銀妝刀,掂在手中瞧了瞧,快步重又回到床邊,屈身看了看我,口中依舊念念有辭,一俯身自拿過盛著床頭鱉血的瓷碗,盯著看了一會兒,抬頭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我,轉頭似又瞧了瞧視窗的燈盞,繼而俯身從床頭案几上取過鹽巴和胡椒粉,一股腦全倒在碗裡,伸進手指攪拌了片刻,捻在手指上細細品了品,重又舉頭看了我一眼之後,眼神之中竟是有一縷笑意滑過,卻不待我再作分辨,卻見她一扭頭將瓷碗重重頓在案上,手中寒光一閃,竟是揮起銀妝刀,毫不猶豫的切在自家臂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