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起子都變成了生的冷的,眼看著,竟是連一輩子的親戚也做不成了……”
說著說著,一滴清淚順著她的鼻翼緩緩淌了下來,拿帕子去擦,卻是越擦越流,擦也擦不盡的……
也許是因為長久以來經歷的種種,也許是因為我已習慣了人心的不可捉摸,對於言辭,更是不敢輕信,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我的眼裡雖然看見了她的傷感,我的心裡也明白感覺到了她的誠意,我的理智卻始終不敢叫我放鬆下來,耳朵裡聽著她的話語,身子始終直挺挺的坐在炕沿邊兒,攥著拳頭,彷彿是隻遭遇危難的小獸似的,全身的精氣兒都集中在一口氣兒上,沒能意識到自己的眼睛已經被偏見矇蔽,只知道此時面對著的,乃是老賊的福晉,陰謀亂政的當事之人……
我一直都還記得,在那一刻,榮氏夫人擦去了淚痕,迎著陽光,默默抬起了頭來,在金黃色的光束中,她的容貌普通,膚色暗淡,牙齒不夠整齊,髮鬢間也藏不住絲絲蒼老的白髮,並不能說是美的,然而她的神態,卻足以能叫人忘記了她平凡的容貌,而只為她臉上的安詳和平靜所吸引,感覺她就彷彿是一灣池水似的,雖然寧靜,雖然波瀾不驚,卻在無聲處蘊含著一份力量,使她能將花瓣、灰塵、石子、落葉之類種種絕不融洽的東西變得融洽起來,生動起來,隨著漣漪的盪漾,直到都在她的寧靜中被定格成為一幅畫卷,絕不華麗,絕不張揚,卻獨有一番,叫人折服的神韻。
在這一刻,哪怕我真是一隻利齒的小獸,也會為懾於她的氣度,不敢不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