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閉嘴。
“林大哥和繼祖都累了吧?”林婉兒笑著緩和氣氛,“我去拿些吃的回來,你們先到房間休息一會吧。”說完望向林翼然。
林翼然無聲笑笑,點頭應了聲,卻答得牛頭不對馬嘴,“確實,出乎意料地順利。”
“是嗎”?林婉兒不甚驚訝地笑笑,“可惜了我無法親臨現場,要不也親眼見見。”說完便徑自忙去了。
晚間各自安頓,林婉兒回房歇息。
“林大哥。”她停下腳步,輕喚一聲。
林翼然倚在她的門前,靜靜看她。
“想跟你談談。”林翼然朝她伸出一隻手。
林婉兒猶豫地看看他,遲疑著舉步不前。
他上前兩步,攬過她的腰,帶她起飛。
風從耳畔刮過。林婉兒不敢去揣測他的心情,只噤了聲沉默,任他帶她出了山莊。
新月如鉤,周圍的景緻浸在一片淡淡的光影之中,彷彿模糊不清,卻又似清晰可見。
“是你做的,對不對?”
林婉兒裝傻,“林大哥想說什麼,我不太懂。”
“我聽小雪說,進入秋谷原的前兩天,你曾使計混入徐謙包下的客棧。”
林婉兒笑,“林大哥也知道,我嬌貴慣了,不喜歡露宿。況且失銀責任重大,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叫人把官銀送給你們搶吧?”
林翼然顯然不信,“你我同遊半月,所費銀兩,足夠窮苦人家花費三年有餘。如此用度,區區四萬兩恐怕根本不在你的眼裡。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若說你沒這本事,我便不信。”苦笑一下,林翼然繼續道,“這樣很好,不是嗎?雙方不傷一兵一卒,梁州百姓又得救助,還順道替小雪在門中立下威望,一舉數得,有甚麼不好?”
林婉兒知多說無益,但依舊不想承認,遂閉口不語。
他抬起她的頭,望定了她,“不想承認,是因為不相信我嗎?”
“林大哥,你明知……”
“為什麼,不把發盤起?”他的手指,滑下她的頰,捧一掬她如絲的發,看那華美的發的掌中緩緩滑行。為什麼她是這般裝束,流雲輕挽,翠色盎然。分明,分明是待嫁女子的打扮,分明是呀……
林婉兒急忙後退數步,與他拉開距離,“林大哥,我想我上次說的還不夠明白,我……”
“你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林翼然怒吼著打斷她的話。驚覺自己的失控,他驀地轉過身去,重重地打在身旁立起的岩石上。
那岩石無辜地歪了腦袋,漸漸分做兩截,沉沉下墜。
相思原來是這般滋味。如蟻噬心,點點侵蝕心靈,驚覺時心中已然空出一個大大的洞口,瞬間又被抑制不住的思念填蓋。可是相見,偏又成了另一種蝕心入骨的痛。她就在眼前,卻又疏遠淡漠,遙不可觸。
“回去吧。”平復下心潮,他轉過身來,那畫面卻叫他手足無措,“林宛,你……別哭……”
林婉兒愣愣地輕觸自己的頰,鹹溼的液體自指間滑過,她哭了?
這一世,她從來就不曾哭過。初到異世的迷惘,朱玉兒的以怨報德,安壽的威脅恐嚇,甚至刀劍之間生死一線……她不是不曾慌亂、傷心、憤怒、感懷,可她不哭。上一世她哭得太多,得知病情時她哭了一天一夜,可是病魔不曾放過她;看到父母為她染白的鬢髮時她哭了,可是家底依舊漸漸掏空;母親拿走那碗代表長壽的麵條時她哭了,可是死亡依舊步步逼近……終於她不再哭泣,她終於明白眼淚只是懦弱者的徽章,什麼也挽回不了。
可是現在她哭了。不是傷心,不是恐慌,只是敵不過漫入心底的酸,抵不過侵入眼角的澀。
她眨眨眼,攔不住洶湧奔騰的淚,顆顆透明的琉璃自眸中滑落,在誰的掌中濺碎。
她抬頭,他的心疼與慌亂映入眼底。這個人對她千般疼百般好,那樣的溫柔寬厚,總叫她忍不住想對他傾心依賴,她會跟他說她的委屈,她的彷徨,她的心傷……他總是靜靜聽著,然後溫聲安慰。她這樣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付出與給予,卻偏偏,還不了分毫。
“別哭了,別哭了。”他顧不得其它,緊緊將她摟住。她的每一滴淚,都落在心裡,烙在心上,灼灼地疼。
她終於不哭,自他懷中抬起頭來看他。微紅的眸依舊清澈,眸中的堅決和固執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攝人,“林大哥,我……”
他將她的臉壓入胸膛,如同滿滿的苦澀壓下喉腔,“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別說,至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