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三五天即返回的,可那一次先生下山直到一個月之後才回來。
他的身後還跟著九個小孩,當然說是小孩,可這幫小孩中最小的那個都要比自己大兩歲零五個月了,最年長的那個已經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後來自己才知道他的名字原來叫蘇秦。
自從那天之後這九個人便成了先生的弟子,也就是說自己又多了九個新的主人。
小童只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
以前自己只需要做兩個人的飯,洗兩個人的衣服,可現在卻要做十一個人的飯,洗十一個人的衣服,用手指掰著數數好像也就比原來那一個多了四個半的分量,但真得幹起來卻比原來累了好多好多倍。
後來小童才想明白了,他真正需要做的可不僅僅只是做飯、洗衣服這兩件事這麼簡單,因為做飯是需要燒柴的,那麼自己上山砍柴、劈柴的分量也相應的增加了四個半。洗衣服是需要挑水的,自己又要多跑四個半分量的山路去挑那多出來的四個半的水。
小童受累不過,就對先生九個弟子中最小的那個質問了幾句,那個最小的弟子當時竟然嘲笑自己說:
你這個卑微的賤民!自你父母生下你來那一刻起,你就是個卑賤的奴隸!你這輩子也只有被我們這些貴人踐踏的份兒!當然,你要是把公子伺候好了,等本公子有了拜將為相的那一日,賞你個平民身份還不是舉手之勞的事兒。
自從那一日起,小童再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了,他雖然腦子不好使,但他記得先生好像也曾經對自己說過差不多的話。既然先生說過了,那這事情就不會有什麼疑問了。
當時的小童確實是這麼想的。
八月的天氣確實熱得讓人坐臥不安,剛剛吃過早飯,九個弟子便被先生喚進了小潭邊的綠竹亭,說是今天要考校九人的權謀之術。
小童阿墟伺候九人進了綠竹亭,便挑了處離亭子裡許遠的大樹坐在石板上涼快一會兒,讀書識字乃是件莊嚴無比的事情,他這個奴僕是不能沾邊的。
遠遠的便看到先生不緊不慢的進了綠竹亭,小童阿墟估摸著這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來打攪他了,竟依著樹幹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砰!”睡夢中自己身穿一襲長衫,正隨著九位弟子在堂下聽先生講論兵法之道,突然一股大力將自己撞翻後腦勺撞地,劇痛隨之而來。
小僕僮阿墟慌忙翻身爬起,抬頭一看,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少年正一手叉腰立在他面前,一手指著阿墟的臉,氣勢洶洶的口中罵道:“你個蠢彘!小爺四處尋你不到,沒想到你竟然跑到這裡偷懶乘起涼來了!真是該踹!真是該死!”
說著又抬起一腳就踹到阿墟腰部,阿墟順勢就倒在了地上,這少年還沒有完,上前幾步對著阿墟身上又猛踹了一通,邊踹嘴上還邊罵個不停。
地上的阿墟,緊緊將單薄的身子縮成一團,雙手抱住了頭,任由這少年踹罵。
這少年也許是踹罵的夠了,口中甩出一句:“先生要喝冰霧靈茶,快去泡來!記得多泡幾壺,小爺打罵得有些累了,也需要潤潤喉!”
說完,這少年自顧自得回綠竹亭去了。
過了好一會,小僕僮阿墟才放鬆了緊蜷起來的身體,吃力的站起身,伸手擦了擦滿是眼淚的眼睛,不小心碰到了額頭的血包,痛得他直咧咧嘴。
他拍打了打身上的泥土,往遠處少年的背影望了兩眼,又伸出小手抹了幾下眼淚,才一瘸一拐的轉身朝谷的深處走去。
剛才那少年名叫王之陽,不同於其他八人,這王之陽乃是鬼谷子的一位血脈後人,雖學識在九人中只能忝居末位,但深得鬼谷子的痛愛,根本不是其他八位弟子可比的。
平日裡在這鬼谷內囂張跋扈慣了,就連其他八位弟子對他也得百般忍讓,更勿論阿墟這個僕僮了。可以說,兩年多來這王之陽對阿墟完全是打罵由心,毫無顧惜憐憫之意。
阿墟雖然心有不甘,剛開始也反抗過幾回,但鬼谷子對他的責罰和王之陽事後變本加厲的報復,讓他只能學會了忍。其他幾位弟子大多出生權貴富庶之家,對此也早就見慣不慣了,人為主你為奴,主人打罵奴僕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小僕僮阿墟自從入谷以來,腦袋便有些木訥呆傻,他也從未對這些事有過什麼疑問,只能祈求主人對他稍加好點便是上蒼開眼恩賜了。
冰霧靈茶是鬼谷裡的一種特產,製作之法乃鬼谷子所創,以前都是鬼谷子親自採摘炮製的,可自從阿墟這個僕僮入谷以來,這靈茶的製作便順理成章的落在了阿墟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