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兼點九幽神燈,奉用追薦亡過某人。恭以風雷地獄一切冥官,廣賜慈悲……”
法壇四周,九名女道童配合著她輕輕敲響木魚、雲鑼、帝鍾、手磬等法器,同時輕聲合唱,共贊天尊。
不知為何,今天雲寄桑只覺得思維出奇地敏銳,聽著魚辰機那清朗的舉號聲,這幾日在各種場合下所見那幾首詩詞竟然一首首浮上他的心頭。朱長明臨終前的詩,魏省曾的悼子詩,陳啟的茶詩……交錯的字跡一句句隨著女道童們天籟般的偈頌聲在他的腦海中慢慢滑過,似乎每一句都充滿了難明的意義……
不似慧蘭羨花間,恰如朝雲伴堂前……慧蘭,花間是指溫飛卿的花間集,慧蘭……等等,慧蘭,那不是一個人的字嗎?她曾和溫庭筠曾有半詩半友之誼,更曾對其寄以絲蘿託喬木之心……
沒錯,那正是晚唐女道,風流才女魚玄機!
他猛地抬頭向法壇上望去。
那裡,魚辰機正在舉玄上玉晨尊,破北方溟冷地獄。她的口中唸唸有詞,容顏如雪,神色森然,彷彿真的身處冰冷的地獄之中。
荒蕪的院落中,一個高大的黑影披散著頭髮退出了石屋。他將沉重的石門緩緩合上後,靜立在門前好一會兒,隨即低聲笑了起來。只是這笑聲更像是一種壓抑的哭泣聲,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那人笑了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一個紅線繫著的鈴鐺,輕輕搖了搖。隨即身形一閃,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法壇上,魚辰機已經開始行攝召之法,以明九幽之獄,破其幽暗,度化亡魂。她神色莊嚴地執著靈寶策杖,腳踏天罡,由南方起步,順時鐘方向繞燈壇一週,最後站定,用法杖重重地在地上一擊,意為破獄。
她不愧為峨眉高弟,功力純正,每次破獄一擊,眾人都可以清晰地感到地面微微一震。加之她法相莊嚴,容顏清麗,這破獄之舉看來便如真的天尊降世,正在附體行大神通一般。
八聲巨響,八方破獄。她又重新踏著步罡回到中央幽獄燈樹下,手掐玉清訣,開始焚燒法符法幡。
望著法符和法幡在自己面前化為星星點點的灰燼,這美麗的女羽士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竟然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她又迅速地恢復了莊嚴的神情,沉聲道:“收燈——”
於是女道童們又開始依次將八方法燈熄滅,黑暗中,那一盞盞緩緩熄滅的燈火宛如一個個生命的無聲的謝幕,充滿了難言的傷感和惆悵。生命的消逝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這一刻,場中靜悄悄的,連梁樨登臉上那一貫虛偽的笑容都消失不見,只餘下一片茫然。
最後,終於只剩下魚辰機身邊的中央幽獄燈還靜靜地燃燒著。她口中默唸法決,伸指輕彈,每彈一指,便有一盞法燈熄滅。轉眼間,八燈俱滅,天地間便只餘下那一盞孤燈在落寞地燃燒著。
魚辰機站立在漸漸微弱的燈光中,輕聲道:“請覆金蓮之焰,恭願亡過之千生罪垢,隨落燼以俱消;萬劫殃纏,逐傾光而書滅。身度光明之界,永離黑暗之鄉……”
說完,伸指一彈,那最後一點光明也淪於黑暗。
便在此時,一聲清脆的鈴音在黑暗中響起。
“叮——”。
“鬼纏鈴!”這是雲寄桑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王延思先前已讓楊世貞將魏府中所有的鬼鈴摘除,如今鈴聲再現,唯一的可能便是鬼纏鈴又出現了!
疾風獵獵,從他身後高處飛速掠過,那分明是輕功極高的夜行人剛剛從上方經過。刺耳尖銳的鈴聲便夾雜在這風中,飄忽不定,似乎已化為那呼嘯的北風。顯然,那持鈴者正以卓絕的輕功不斷在黑暗中游走。
場內一片混亂,驚叫聲和鈴聲響成一片。
“大家小心!”雲寄桑高聲喝道,同時對卓安婕道:“師姐,你護著明歡,我去老師那邊。”
卓安婕的別月劍輕輕拔出了劍鞘,此刻正背在身後,以免發出閃光。按她的天性,自然是想摸黑出去,和這鬼纏鈴大戰一場。只是身邊有云寄桑和明歡,讓她在黑暗中不敢輕離,此刻聽了他的話卻道:“想的美,我和你一起過去。”
雲寄桑知道她不放心自己,點了點頭:“好,出劍時小心點,不要誤傷了旁人。”
“你太小瞧你師姐了,管好你自己吧。小桑子!”卓安婕哼了一聲。
雖然身處黑暗,可雲寄桑還是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不禁尷尬地一笑。
“喜福,喜姑,歡兒好好怕未……”明歡在卓安婕懷裡可憐兮兮地道。
“歡兒別怕,師姑在這裡。”卓安婕將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