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為冷,晚睛雖未細說。然手上動作,卻已將一切講得通透。
個個竹筒之中各式靈液傾出。混於一竹筒中,一手晃搖,一手虛凝其上微微旋轉,指尖下方水面隨之流動成漩,慢慢融為一體,先是碧綠如深潭,片刻澄清,望之水波不興,若一泓清泉到映明月,不需言語。自顯清幽之意境。
“一杯月色,奉道兄品鑑。”
白哲如凝玉的纖手,捧著翠綠竹筒。盛著一杯月色,清幽淡雅,直可入畫。
在這般意境之中,整個人恍若滌塵一般,所有紅塵喧鬧遠去,世俗雜念不再,眼前只有這手、這茶。心中不由醺醺,醉人何需酒來?
張凡深吸了一口氣,鄭重接過。也不嬌柔虛言,只是緩緩舉至唇邊飲下。
甫一入口,若無味淡水滑下,詫異之感尚未生出”恍若於無聲處聽驚雷,在極淡處瞬間爆發處極濃郁的香氣,一發即收,旋即又現,濃淡來回轉換數次,似只有一瞬,又似漫長無比,最終歸於平靜了。
“呼!”
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張凡此時方才從這般極美妙的感覺中掙脫出來,再抬頭見得對面天女笑顏,卻有恍如隔世之感。
“此茶何名?”
“一杯月色,千載悠悠。”
“好名字,好名字,非此不足以名之。”
張凡擊節讚歎,確出於真心,簡簡單單八個字,就將先前那杯淡茶的所有意境講了個通透。
千載以降,多少英雄縱橫來去無敵手?多少螻蟻芭蕉葉下躲風雨?無論英雄還是螻蟻,難逃那一日。空餘下聲聲嗟嘆。
惟有明月清輝,千載無改,不爭不避,東昇西落,千年如一日,一日亦千年。
杯極致淡雅之中,隱含著的是絕頂的孤寂、堅持與永恆。
沉浸在這片意境之中,張凡任思緒紛繁,無意中又想及了師中天狂歌痛飲的場面,赤炎心酒,何嘗不是此類的東西,不過恰恰相反而已。
千載悠悠“,“凡淡雅!中有白雲蒼狗的不屑,對永恆的亢盡渴望;著兄一舊,蓋世英雄的濃烈之中,蘊涵著的卻是無邊的寂賓,對流星般璀璨奪目的嚮往,滿是激昂慷慨,只爭朝夕的意味。
淡一濃,都包含著某種道者的意境,一種修道的態度在其中。
對比之下,張凡不由得感嘆,果然萬千事物之中,皆有天道、仙道。乃至人道的感悟,雖然未必適合自己,不需視之為真理。但參考一二,也不無稗益。
少頃,所有的感慨消散在風中,張凡方才掏出一個玉簡,擺放在桌上。微笑道:“項道友讓在下照顧晚晴姑娘,卻是客氣了,說起來,張某還要晚晴姑娘幫忙呢!”
晚晴嫣然一笑,拿起那枚玉、簡將神識探入其中,同時不忘開口道:“來者是客,道兄前來照顧我芝蘭天的生意,晚晴感激不盡。”
見其在檢視玉簡之中的內容。張凡也不打擾,轉而目視左右,最後還是把目光投射到那株三葉碧草之上。
此時一看,無絕代佳人風華遮蓋。方見得細節面目。
本來還漫不經心,不過是帶著欣賞的態度略略打量,到得後來,彷彿發現了什麼,張凡的臉上陡然現出了一抹異色,目光也瞬間炯炯熾熱。彷彿要將整株碧草吞入腹中一般。
“嗯?”
“道兄認得此靈草?”
晚蜻已經將玉簡之中的內容瀏覽了一遍,正要開口說話呢,卻見得張凡正凝神望著那株碧草,目光之中的火熱更勝尋常男子注視絕色美人。
要知道張凡定力出眾,便是先前驚豔晚晴的風華,也不曾露出如此神色,當即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若張某記憶無錯的話,這當是上古異種喜提子。”
“晚晴姑娘,不知確否?”
張凡聞言回過神來,也沒有掩飾,直言道。
“不錯,張兄果然見多識廣。博古通今,晚晴佩服。”
晚晴的眼中露出一抹讚賞之色,真心嘆道。
這菩提子之罕見,便是她們芝蘭天中也罕有人識,不想張凡居然能一眼認出,不由得她不驚訝讚歎。
“這菩提子本是古稱,如今知者不多,我芝蘭天中稱之為碧靈七葉蓮。”
“七葉開而得蓮子。”
“可惜晚晴這一本,只放得三葉。”
說到只得三葉的時候,惋惜中帶著驕傲,更將玉手探出,在碧草上虛抹著,動作輕柔婉約如撫愛子,便是張凡此時心中激盪,稍一見得,也不由得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