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衣小廝一直狂奔到了月亮羞答答地才雲中東方天際探出頭來的時候,才從空中落了下來。
一路行至最後,有幽林陰暗,鬼火憧憧,隱約間似有幽墳處處,陰森淒涼。
“砰”的一聲,整齊劃一,數十轎子落地,簾幕自卷,一聲聲尖叫從轎子中豁然傳出,如同受驚的野驢一般。
並不是此前他們不曾喊叫,但從那略顯沙啞的聲音就不難知道,定是叫喚了一路,只是被轎子簾幕所阻擋不曾傳出罷了。
這叫聲方才爆出,旋即收斂,好像一個個被掐住了脖子,緊接著是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的聲音。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想象中的荒郊野外,更不是憂懼的山賊寨子,而是一處雅緻的宅院,雕樑畫棟,亭臺樓榭,燭光如晝,歌舞聲聲……
這般美麗景象,竟是連黑暗也不能阻擋,似有通明燈火,將所有一切映照入新科進士們的眼中。
這一幕,不當出現在野外荒郊,而當是那帝都最富貴人家,宴請賓朋,嫁出愛女。
在新科進士們瞠目結舌的時候,那些青衣小廝已經不再理會他們了,一齊跪倒在地,向著山莊宅院處高聲齊呼:
“老爺,奴婢將佳客們迎來了。”
聲音猶自在迴盪,豪宅大門洞開,一襲絨毯鋪出,兩行侍女或持華服,或捧冠冕,或舉鞋靴,或奉淨水……分立兩側。
顯而易見,這些侍女們就是服侍“佳客”們進門的,一路走下去,定是煥然一新,濁世佳公子。
這般富貴景象,就是新科進士中出身大家者也不由得為之驚歎,不敢相信會出現在這深山老林之中。
“有意思,有意思啊”
在不遠處,負手而立冷眼旁觀這一切的張凡,忽然搖頭失笑。
自那豪宅現,小廝呼,婢女出,一幕幕出現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就不曾消失過,此時更是笑著說道:“可憐這些傻書生,當真是絕頂好幻術”
“你說是嗎?”
前一句像是自言自語,後一句又似對人所說。
張凡頓了一頓,吐出了一個名號來:“青丘狐王”
“哈哈哈~小小把戲,汙了東皇眼睛,真是老夫的罪過啊。”
一聲輕笑,忽然從張凡的身側後不遠處傳出,聲音入耳,那處黑暗如有生命般地蠕動著,現出了一個清雋儒雅的青衣老者。
這個青衣老者五官俊秀,氣質飄逸,一身青衣長衫覆體,儼然風雅老人,僻居山林,徒其雅緻。
——青丘狐王
此人,正是上古十大妖王之一,青丘狐族的王者,青丘狐王。
“狐王手段,張某亦是歎服,只是……”張凡瞥了一眼那些新科進士,搖了搖頭,道:“張某隻是沒有想到,狐王所謂的嫁女,竟然是如此嫁法。”
這哪裡是嫁女?分明是搶親而且還搶得明目張膽,搶得肆無忌憚,搶得眾人皆知。從這點來看,這隻老狐狸還真是深得“妖王”二字精髓。
“這個……”
青丘狐王臉色一僵,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臉皮一陣抽搐,風雅氣度頓時無存。
他苦笑著,道:“東皇你可知曉,老夫一生中有女幾何啊?”
接著不等張凡反應,他便痛心疾首地說道:“足足有八百八十八個……”
“呃……”
張凡一時無語,想起了自家寶貝女兒,僅僅一個就讓人頗為操心,有女八百八十八,那是什麼概念,他簡直無法想象。
“為人父者,就想著女兒有個好歸宿,如東皇者老夫打不過你,小女受了欺負老夫不能出頭,那自然是不成。”
“你成我也不願意……”張凡暗暗腹誹,卻沒有打斷青丘狐王的話,靜靜地聽著這一代妖王訴苦。
“至於那不成氣的,老夫也看不上,家裡那些小狐狸心高氣傲,更是不消提了。”
“稍稍過得去的,又不願意娶老夫的女兒,怕兩夫妻鬧了矛盾,吃不住老夫的勁兒。”
“這一拖下去就耽擱了,老夫在家裡那是遭了大罪,一群小狐狸整日裡思春,要不是老夫看得嚴密,怕是能往家裡領一群廢物點心當寶貝”
說到這裡,青丘狐王愁眉苦臉,一副不堪回首模樣,好半晌才嘆息一聲,接著道:“想來想去,還是找個凡人家才子,弄回家來先成親,老夫再好生調教,不愁沒有好女婿。“
“這幾萬年來,老夫用這手段,足足嫁女八百餘,今天這是小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