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匠頭道:“那之前的震動聲又從何來?”
活眼神算微動雙眉,道:“瞎子不敢斷言,但或許是屍人推倒石門所發出的響動。”
聞聽此言,其餘二人無不都驚得木若呆雞。
要知,‘藏屍洞’內的石門俱用三條百鍊黑鐵所吊,若想推倒這樣的石門,拉斷三條百鍊黑鐵,應是談何容易。雖然屍人氣力大過常人,但要生生推斷三條鐵鏈,該是有多少的屍人方才可辦得到,或許,誰也不知,但三人心中又都清楚,那數目定不在少。
曾老頭心念接連數轉,道:“瞎子,那此時我等該怎辦?”
活眼神算道:“待在這裡,或可保一命。”
王匠頭歷目一張,微怒道:“神算可是想要我等做縮頭烏龜?”
活眼神算不動聲色道:“若想活命,只能如此。”
王匠頭似不認識地看了看活眼神算,頓轉目光,道:“曾老闆,你可要留在這裡,還是與我一同上去?”
曾老頭想也未想,道:“我聽瞎子的。”
王匠頭臉上一陣難看,氣急道:“想當初曾老闆的一雙戒尺,橫掃陳家堡,踏平威武山,是何等的威風。”微轉目光,接道:“神算更是名俱威揚,當年獨身上得清風山火頭寨,以一竿閻王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的催命幡,便嚇跑了山上據守多年的千眾匪盜。如今,你二人怎變得這般怕死,早知這樣,何必又冒膽向朱老闆攬下這起挑子。”
他氣語擲聲,掃視兩眼,道:“習老闆的時間已是不多,不管你等怎樣,天亮之前我得必須回到四平街,向朱老闆一個交代。”話語落處,人已朝深處走去,但行之數步,又停將下來,頓上一頓,忽將手中的一支火把擲在地上,直入土三分。
行之,又嘆氣一聲,道:“二位真讓我失望的很。”
曾老頭遙看他漸去的背影,內心頓翻雜味五瓶,實不是滋味。他看一眼活眼神算,動了動嘴唇,終未言出半字。
活眼神算道:“匠頭去遠了?”
曾老頭道:“去遠了。”再看一眼活眼神算,也未猜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他知道,瞎子決不會是隨意退卻的人,所以他極信得過他。
活眼神算道:“匠頭雖愛財,卻極是難得的一個義氣之人。曾兄是否也在奇怪,我為何要這樣做?”
曾老頭道:“我雖瞭解你,但當下之舉,老夫的確不曾明白。”
南海屍牙
活眼神算道:“曾兄應知你我今夜此行為什目的?”
曾老頭道:“當然是為取‘南海屍牙’而來。”
活眼神算道:“取屍牙又為作什?”
曾老頭頓一頓,他不知瞎子為何會這樣問他,但還是答道:“自是為了救習老闆。”
活眼神算道:“如今距天亮還剩三四個時辰,且‘南海屍牙’又不為所蹤,現唯一的方法,就是給眼前的‘腐食屍’開天眼,然後斬去其頭,取其屍心代替屍牙做藥引,或許還可救得習老闆一命。”
曾老闆悅道:“瞎子既有了方法,何不快快施來。”
活眼神算幽嘆一聲,正色道:“屍人開天眼,他人壽必減。曾兄可知這樣一來,你我俱要減去三年陽壽,黑頭皆白。”他又嘆氣一聲,接著道:“故因如此,瞎子才不願匠頭隨你我在此白白耗費掉無辜壽命。”
曾老頭微作沉默,道:“老夫已活過大半百年,實已無憾事,便是此時將死,又來何懼,況且減去幾年陽壽,卻可換得她人性命,這般划算的事情,不做豈不吃大虧了。”
活眼神算道:“曾兄還如當年一般氣節爽朗,真可謂是難得。”
曾老頭回讚道:“瞎子不也是如此這般。”
活眼神算一怔,突放聲大笑了起來,曾老頭見之,也跟隨朗笑不止。二人似忽然都想起了世上最開心最可笑的事,笑浪一節高過一節,直入雲霄之上,在幽靜的‘埋屍谷’裡久久迴盪不散。
爽朗的笑聲,傳入進王匠頭的耳中,他不覺怒意漸湧,昔日如此敬佩的二人,此時不僅畏首怕死,還如此的這般開心,實讓他的心都寒到了極點。
心中憤處,人已出來石棺,火光閃爍,他不禁微吃一驚,但見先前釘死在石牆上的那具屍人,此時竟消失的不見蹤跡,惟有地上多了一灘更大的膿血。
他頓上一頓,徑直朝石門走去。
狹長的徑道,寒氣甚是逼人,目光瞧處,清晰看到地上有著一連串的血印,一直續往火光尚照不到的黑暗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