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出山的事宜。
“小姐,你若如此,我也要留下陪你。”沉香目光堅毅,一字一句道。
“你便是如此對我嗎?”我和沉香聞言一怔,皆未曾想到身後睡著的人突然醒來。我轉頭,看江欲晚臉色蒼白,仿若一尊精雕細刻的玉質雕像,滌過了千年的冰水,寒得扎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險,冒得值得。”我走到他身前,屈膝伏在他身側,堅定道,“信我一次,我不會有事,只要你活著,你一定會來救我的,我知道的。”
江欲晚怔怔地看我,幹皺的薄唇微啟,那眼色不容他人辯駁懷疑,亦不容我自說自話,“我若有心愛你,只是想與你比肩相伴,看腳下江山萬里,而不是用你換江山,你這蠢念,不要再有,你且記住。”
“可是……”我急道,卻被他掙扎起身,冷聲打斷,“你可知,若是你再落入李哲之手,只能淪為他利用的工具,他不會善待你。而我寧願死在這裡,也絕不會讓你再涉險。你扶我起來。”
他一動,身上包裹的層層厚實棉布便隱約可見染紅的跡象,那觸目的豔色,看得我揪心,我幫他拉攏袍子,繫好衣釦,喃喃而問:“明明是可以退一步,保全大家,為何非要玉石俱焚,你聽我一句吧。”
“重澐。”他輕喚,幽幽一嘆,“我會好好待你,不會讓你無枝可依,你若信我,便聽我的。”
手停下,僵在半空,竟不知該怎麼放才好。他伸臂,攬我入懷,我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壓痛他的傷口,可他卻任性地越抱越緊,不再言語,只是嘆息,幽遠而綿長地迴盪在空曠的山林之中,宛如一聲絕唱,久久不散。
最終還是拗不過他的主意,山下聚集而來計程車兵越來越多,火把排成長長一隊,如撒網一般,在東西兩翼的山間排成一排,如收網之勢,不斷往山下歸攏。
我們連夜順著東面山坡一路往上奔走,預備從三個方向直奔鞍馬山山頂。為躲避遊蕩在山間巡邏計程車兵,在鞍馬山半山腰處便分兵行事,一隊由江欲晚親自帶領,直攻東面戰線的最左側一處,另一隊由許巖平、高昂帶隊,斷戰線最右側,而中間部分則由曹潛一人帶兵突破,如此一來,長長一條防衛戰線便被切成三段,便是人數再多,也會顧此失彼。就算山下圍攏了大批人馬也趕不及上來救援,如此一來,我們出山的可能又多了幾分。
江欲晚本不願將我帶在身側,可我執拗不肯,他無法只得帶了我走。秋夜風寒,尤其到了夜裡,風吹陣陣,輕而易舉地打透身上的衣服,讓人倍覺寒冷,江欲晚執意不肯穿上我的那套精緻軟甲,而是隨意挑了件普通士兵那種沉重又堅硬的盔甲穿。
因是分兵三路,每路人數不多,於是繞過舉著火把巡山計程車兵並不算難,更何況士兵本就身著玄色盔甲,夜裡想看個清楚,也著實困難。
江欲晚本就體力不支.雖是騎馬而行,可沿路顛簸,臉色越發蒼白。我勒過馬頭,靠近他,輕聲問:“你可還好?”
江欲晚微微側頭,月色下,一雙溫潤帶笑的眼,流光如水,他不答反問:“重澐,你可記得當時我們在陵江賞月?”
“記得。”
“真是極美的,若是有朝一日,我做閒雲野鶴,必是要在陵江安住下來,日日都與你看日出日落,你說可好?”
我側眼看他,似乎笑得格外滿足,眼卻望向遠方,彷彿讓他心馳神往的陵江月色就在山的那面,放眼便可尋見。
“好。”我輕應,心頭卻是無端一緊,說不出滋味幾何。
“重澐,你且跟在我身後,千萬小心。”
“江欲晚……”
他聞聲扭頭,定定地看我,沒說一句話,只是淡然一笑,隨即高喊一聲,猛然策馬昂首躍進。身後人馬簇擁跟隨,我身下的馬向前奔跑,可很快我便發現,身後不斷衝向前的長槍輕騎慢慢將我圍在其中,我隨著這一行人,仿若洪水猛獸一般,化作一柄銳劍,似疾風驟雨直刺東邊戰線。因為早有預謀,又突然襲擊,顯然袁軍並未有應戰準備,但見兵如天降,也是慌作一團,營內燈火通明,悉數可見,更使得攻營計程車兵得心應手。之前的苦苦相逼,之後的趕盡殺絕,讓這些殺紅眼計程車兵,如得神力,揮舞著手中長槍,如天光折射出的一道道亮光,翻滾在戰馬嘶吼、刀劍相拼和撕心裂肺的號哭聲中,似乎一條條矯健銀龍,翻江倒海,兇猛暢遊。
我只看到刀起刀落,一個個鮮活面孔,從驚異到恐懼,扭曲的面容,高濺的血液,只是白光一閃,地上便又多了一具屍體。有些已是屍首分家,淌血的頭顱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