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六枚油光發亮的銅錢,一字排開放在桌上。
林嘉魚看了他的架勢,知道他用的是銅錢算卦之法,有心考較考較小道童的本事,便道:“你且算算我過去幾日的事,若是準,再接著往下算。”
小道童點了點頭,把六枚銅錢往上一拋,待到六枚銅錢都落在桌上後,他低頭掃了一眼,臉色登時一變,失聲道:“姑娘的全家都被人殺了!”
沒有人想到小道童算卦的第一句就近乎詛咒,酒樓裡頓時一片譁然。許多客人的臉上都露出不忍的表情,在他們看來這個年輕道童已經註定要失去一隻手了。這樣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少年即將落得個終身殘疾,確實讓人扼腕嘆息。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林嘉魚並沒有拔劍出鞘,斬斷道童的手腕,反倒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林嘉魚對於這個小道童能夠算出這一點並不感到有多少驚訝。小道童進入酒樓的瞬間,她就認出他就是那個在城外草棚中見過的年輕道士。他當時也目睹了自己聽到林家被滅門後行色匆匆離開的模樣,因此推斷出她被滅門也不算太大的本事。
小道童見林嘉魚反應平淡,還以為這一卦算錯了,又仔細盯著六枚銅錢看了半晌,才緩緩開口:“貧道易術未精,險些誤了姑娘。姑娘的家人並未被斬盡殺絕,還有一個姐姐活著。”
這句話如同一聲炸雷,驚得林嘉魚呆若木雞。這個道士怎麼會知道林瑤的事情的?她在城外草棚裡可一句話都沒有說啊。難道這次真的遇上了高人?可這個小道童乳臭未乾,完全沒有世外高人應當有的氣度啊。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小道童一番,心中隱隱感到有些奇怪,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他似得。
搜腸刮肚了半天,林嘉魚仍然一無所獲,便開口問道:“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小道童知道自己算得這一卦已經震住了林嘉魚,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口中笑道:“姑娘太客氣了,貧道花凡。姑娘可以叫我花道長。”
聽了小道童自報家門,林嘉魚忍不住在青紗後面翻了白眼,也不知道這個不倫不類的道號是誰給取的。
花凡似乎也看出了林嘉魚對他的名字有些不以為然,便輕輕咳嗽了一聲岔開了話題:“不知道姑娘有沒有什麼要問卦的?”
林嘉魚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近幾日,我總是夢到一個人……”
話還未說完就被花凡打斷:“姑娘可是要尋人?”
林嘉魚搖了搖頭:“他已經死了,我只想知道他的神魂……現在苦麼?或者花道長有沒有辦法讓我和他的神魂說幾句話?”
花凡嘿然一笑:“姑娘,我只是個初通易術的道士,你要和神魂溝通只能去找神婆了。至於他神魂現在的處境,貧道倒是還能勉為其難地算上一算。”
說罷花凡又用六枚銅錢佔了一卦。
他低頭一看桌上的卦象,臉色瞬時間變了:“竟然是未濟卦!”
“什麼未濟卦?”林嘉魚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花凡轉過頭對林嘉魚肅然道:“未濟卦乃是六十四卦中最後一卦,是易數的終點,也是易數的起點,死中有生,否極泰來。你要問的那個朋友現在處於生與死的邊緣,也就是生死難測的階段”
“花道長是說他還有活著的希望?”林嘉魚的眼睛一亮。
“僅從卦象上來看確實有活著的希望。”花凡撓了撓頭,心裡也有些沒底,“難道我這一卦有錯?那我再免費奉送姑娘一卦。”
說罷手在桌上一抓一拋,隨著六聲輕響,六枚銅錢又在桌上一字排開。
“天山走遁卦,”花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林嘉魚道。“佔病不安,訟事見官,功名不成,事不遂心。”
林嘉魚聽他這麼說,也有些惱火,心想這花道長怎麼長了一張烏鴉嘴,總是吐不出一句好話,這不是在詛咒我倒黴麼。
“姑娘也不用太過憂心,貧道這裡有破解之法。”花凡見她不開口,還以為她心中駭然,一時說不出話,便伸手到頷下一捋,卻發現自己頷下尚未伸出鬍鬚,忙尷尬地把手縮了回來。
林嘉魚冷笑了一聲,這種江湖術士騙人的伎倆她還不放在眼裡:“花道長要收多少,開口報個數吧。”
“姑娘怎麼開口閉口都是黃白之物?貧道豈是那種貪圖錢財之人?”花凡臉上露出被侮辱的表情,“貧道還是那句話,卦金待這三卦應驗之後再收取。姑娘若要破解此劫也不難,只要出了此樓往西南一路行去,就能遇到貴人,今夜必將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