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便越是清晰,直至我痛得面色蒼白,渾身震顫不已。
“你們搞什麼?!沒見他疼成這個樣子嗎?快些加藥!”江上天果然如約抱緊我,對著醫生們怒吼。
“可是,給他用的麻醉藥量已達到了極致……再用下去,生命就有危險了。”其中之一尚算沉穩,如實地報告。
“你忘了……我是千杯不醉的量……”越是痛,我越是想笑,瞧著江上天驚慌無措的臉色,竟有一絲快意,你不是可掌控一切的麼,為何還有事出乎你意料,“你可知我為何會不醉……很久前……有一段時日,我每天都會被人大量用藥……什麼藥都有……到現在,尋常麻醉藥……就當喝糖水吧……”
手術已經進行了一半,最是尷尬時機,幾個醫生面面相覷,決定還是繼續手術下去,只不過這後半臺手術,無論病人或醫生,連同江上天這個陪護,竟都是滿頭大汗,面色難看之極。當最後一針縫完之際,所有人都不約而同長出一口氣,慶祝這次痛苦手術的結束。
10
生病作院我不是第一次,住院時有個男人以愛人自居,服侍你到無微不至,卻是新鮮經驗之一。
或許是為了彌補手術給我帶來的痛苦,術後的一切事務,江上天都以十二分的精心來打理,大到傷口的復原,小到飲食的營養,氣溫的高低……無不講究得近乎嚴苛。
很多病人都會請特護,江上天卻執意要親自陪住我。
當你才想喝水時,便有杯子送到嘴邊;稍覺疼痛,立刻被人問長問短,軟語呵護——這份細緻休貼,真要做到也算不容易。
我並非得了便宜還賣乖之人,好處既領,自也不會擺出不屑或理所應當的清高架子。
有這番照料,加上我原就是易痊癒的體質,傷口生長得非常快,每日清晨裡攬鏡自照,臉色也是一日潤澤過一日,合著清亮雙眸,沉凝神色,傷痕雖仍在,卻已依稀另有一種成熟風采。
第四天清晨,貝克帶著鮮花到醫院來看我。大概是見來得晚了,神情有些羞愧,不大敢正眼瞧我。
我收下花,嘆了口氣,柔聲道:“謝謝。這兩天你都住在哪裡?”
貝克遲疑了一下,還是乖乖地道:“我一個同學家。今天想回來拿點衣服,聽到電話裡留言,才知道你住院了。”
我瞟了一眼窗前的江上天,知定是他所為。難得他連這些瑣事都替我想到,思慮慎密之外,更見用心良苦,不由人不感動。
“你要住同學家,也好,”我沉吟了一下,“記著不可太麻煩別人。公事也別忘記了。”
不知不覺儼然帶出一絲叔叔的口氣,貝克聽慣,還不怎樣,江上天在旁卻是似笑非笑,挑起了一抹唇角。貝克也象覺察,臉微微一紅:“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
幾日不見,語氣也生疏許多,是緣份真正將盡了罷?暗歎了一聲,我微笑道:“貝克,我沒什麼事,你去忙吧,有空再來看我也不遲。”
貝克應了一聲,默默地往房門走去,手才觸及門把,卻又遲疑地停了下來,轉過身:“王。”
我挑眉:“什麼?”
“我知道不應該說……可是……我猜,你要走了。”貝克深吸了口氣,眼睛望向地上,“我愛你,王。”
我一愕,一時不能反應,江上天不知何時倒了杯咖啡,隨意地坐在我身旁啜飲:“年輕真好,能將這個字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貝克也不理他,只是抬起頭,凝視著我:“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我不如你們,不如他。我也不想怎樣,只是想這份心意,讓你知道。我愛你。真心的。”
我原可以分析說,這不過是種雛鳥本能,或戀父情結,但看著貝克樸實誠摯的模樣,所有的話都嚥了下去。
室內一時陷入難言的沉默。
不多一會,貝克平靜地向我們點點頭:“我先走了,王,如果有事,你知道怎樣找我。”
病房門輕輕地被轉開,再輕輕地被帶上。
貝克的身影消失了許久,江上天才苦笑道:“我竟有些佩服這小子。”
“我們都太老了。”我低喟道。
接下來的半個月過得平靜無波。病房裡永遠是清清淨淨的白色,襯著藥瓶的冷漠,江上天帶來的每日一束花是唯一的鮮豔。由於封鎖訊息,沒人知道我在這裡動手術住院,自也談不上看望,倒是司徒飛匆匆來看過我一次,留下點藥,又匆匆離去。他最近忙於接手及清理新地盤,自然恨不能一天多出四十八小時。
江上天對我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