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黑白分明的雙眸被一層溼潤的霧氣氤氳,笑容溫婉,氣質古典。
“這件不行,這是別人預定好的。”韓非看了看男人堅毅的鼻樑,放下手中的活計,“我可以再為您縫製別的,不會比這件遜色。”
男人側頭想了想:“我出十倍的價錢。”
韓非微笑著看著他,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蹙蹙眉,突然湊近他,盯著他的眼睛看。
韓非怔忪,離得這麼近,都能感覺到男人溫熱的呼吸灑在臉上。
男人的視線有點莫名其妙,彷彿帶著某種命令。
韓非疑惑,愣愣的與他對視。
幾秒鐘後,男人臉色微微黯沉下去:“遲鈍的傢伙……”咔嗒一聲拍桌而起,不耐的咕噥:“偶爾也是會有這種傢伙的……”
這種傢伙?
韓非不悅的瞪他一眼:“這種是哪種?”
男人不理他,開門走了出去。
三十分鐘後,他又來了,二話不說,徑直走到他跟前,低聲問:“你賣不賣?”
“不賣。”韓非低頭撫摸手中的衣裙,手指在絲綢之間發出刺剌剌的聲響:“本店向來誠信為本。客人您的要求讓我很為難。我們這裡新娘的壽衣有很多種,你也不一定非要挑這件。”
頓時失望的情緒氤氳了男人的黑眸。他搖搖頭:我奶奶她只喜歡這一件。
“抱歉。”
看著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店門,韓非心中竟有一絲隱隱的歉意。
縫完了那件壽衣,已經晚上十一點。
韓非將衣服疊好,放進錦盒中。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店裡陰森森的,案臺上供著一座佛像,端坐蓮花臺中,大慈大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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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佛像拜了三拜,帶上錦盒,關店出門。
與那位客人約好,零點在人民廣場見。
午夜大街空蕩蕩的,萬家燈火已熄滅,高聳的法華寺發出沉沉的鐘聲。
馬路上偶有車輛駛過,捲起輕微塵土,迷了眼。
韓非摘下眼鏡,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棉布,將鏡片上的灰塵擦拭乾淨。再抬頭時,就看見一箇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愣愣的看著自己。
他衣衫襤簍,身上都是血痕,像是剛被人毆打過一樣,瞳孔漸漸的放大,張大嘴,乾乾的吼著,彷彿面前的人是一隻厲鬼。
韓非皺皺眉,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便決定不管閒事,打算從他身邊繞過去。
誰知他剛抬腳,男人便驚恐的大叫,瘋狂的奔跑起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好疼……不要殺我!啊啊啊啊啊,不要剮了,誰來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淒厲的叫喊劃破了午夜天空。
路邊的住宅區,燈火都亮了起來。不知是誰聽到叫聲,報了警,遠遠的,警鳴聲響起。
有大膽的居民披著衣服走出房子,在路邊圍觀。
男人邊跑邊回頭,望向身後的韓非:“不要殺我!啊,鬼啊!不要殺我!”
韓非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白襯衣藍牛仔,沒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啊。就連裝壽衣的錦盒都被他用手提袋套了起來。
精神病?
警車聲越來越近。
韓非看看手錶,已經十一點四十五分,這裡離人民廣場起碼還有半個小時路程。
他來到路邊,準備乘計程車離開。誰知後面突然響起尖叫聲。
他回過頭來。
那滿臉是血的男人不知何時跑到了法華寺頂端,對著身後的空氣尖叫著:“不要過來……再過來我跳下去了。”
他身後一個人都沒有。
周圍已經聚滿了看熱鬧的人。人人掩嘴,死死的盯著寺廟頂端。眼裡有驚悚,也有期待。
生活太悶了,每天都是碌碌庸俗的生活,人們裹在這灘死水裡,就要臭了,需要血腥來刺激一下。
韓非無聊的擺擺頭,決定不參與這宗荒唐事件。他站在路邊,伸手攔計程車。
“TAXI”
一輛輛空車在他面前駛過,卻沒有一輛停下來的。
“啊,不要過來!”寺頂上的男人依然在後退,發出淒厲的叫喊。
身子一點一點往後挪動,已經抵制邊緣。
底下的觀眾屏住呼吸,等待他跳下來的那一刻。
韓非攔不到計程車,只有繼續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