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微鋪果然是個陷阱,等自己率領武當精銳殺到之時,卻陷入了魔教天龍部笑仙子寧九微佈下的萬蛇大陣,弟子們被數萬毒蟲咬噬,頃刻便死傷百人。清江、清湖、清光師弟在混亂中死於一位紫瞳少年的劍下。自己施展武當最高秘法,用清寥劍音震退了群蛇後,卻接到武當山上傳下的訊息,說魔教率領大軍攻入了紫霄宮。此乃武當派的根本重地,列位祖師的遺像遺物以及武功典籍都藏於其中,怎可不救?於是又率眾匆匆殺了回來。卻不料紫霄宮早已失陷,天羅教天樞部在其中佈下重重機關,又有天香部的種種秘毒,殺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武當一千多弟子,到現在只剩了兩百不到,難道真是天亡武當,要假魔教之手麼?
清虛道長仰天無語。他的真氣已消耗了大半,再也不能運起飛雲一般的劍勢,斬敵於丈外了。而敵人卻重重包圍著他們,幾有千人。眾寡懸殊,這仗還怎麼打?
鬼音娘子抱了一柄鑲嵌了骷髏頭的箜篌,她的臉龐隱在淡淡的輕紗中,悠悠道:“清虛,你還遲疑什麼?難道你還有談條件的餘地麼?”
清虛悵然地望著她。他認識她,三十年前,沒有人比他更認識她了。他知道她的本名叫雲紫煙,是洛中雲家的小姐,也是他出家前的妻子。但世情變幻,今日她居然帶著魔教的弟子殺入武當山,要他投靠魔教,做天霜部的堂主。
天霜就是劍,武當派的劍法,總算還沒被人看不起。
總有一天,我要你屈膝跪在我面前,說我錯了!他還記得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只是現在她還在乎他屈膝不屈膝麼?而他真的做錯了麼?清虛道長極力望過去,想看清楚這霧紗輕籠後的表情。但他什麼都看不見。那紗猶如武當山金頂上常年不散的積雲一般,將浮世的一切都遮住了,不留下一點印記。
清虛緩緩閉上眼睛,道:“武當乃是正道,不能與魔教同流合汙。”
鬼音娘子咯咯笑道:“三十年前,你還不是跟我同流合汙,睡在一個被窩裡?”這句話甚至比她的奪命魔音還具有殺傷力,武當眾徒聽了,臉色都是一變。
她猛然將臉上的輕紗拉了下來,厲聲道:“正道?這就是正道對一介女子所做的事情!”
她的面容一片焦黑,上面根本已看不出五官,只剩下模糊的幾個洞口,隨著她的厲呼一齊抽動。她的眼睛卻顯得愈加明亮,彷彿腐爛的死沼中閃出的唯一一點水光。山風吹動,衣袂飄揚,她就如暗夜的修羅,在這武當的絕頂狂舞!
天氣漸漸轉明,又快天亮了。
清虛冷冷注視著她,長劍斜斜挑起:“我只恨當初一時手軟,沒將你斬殺!”
鬼音娘子身形霍然頓住,兩隻眼睛充滿怨毒盯住清虛。她的全身都在顫抖,她的手猛然在鬼面箜篌上劃下,悽聲長呼道:“殺!”
天羅教眾一齊暴喝,手中長劍舉起,向武當眾弟子衝了過去。就在這時,山下忽然傳來一片轟轟的鬧聲,倒如山洪突然爆發了一般。鬼音娘子臉上變色,手臂霍然揮出,將天羅教眾止住。猛地南側山牆被一陣大力推倒,一大群人湧了進來!
這群人也不顧紫霄宮中有些什麼人,大聲嘯呼著,追著一個小小的藤球發狂一般地大兜圈子。只是這群人的武功實在太高,轉瞬之間就將鬼音娘子佈下的合圍陣勢衝散了。
尤其讓鬼音娘子吃驚的是,這之中竟然有天羅教的五位長老!
遙遙對著紫霄宮的一座小山頂上,丹真納沐靜靜地看著崇軒:“你失敗了。”
紫霄宮中千餘高手突然顯身,是敵是友,情勢難明。難道是江湖正道得知訊息,一齊來救援?
崇軒努力地想看清楚些,但相隔太遠,他也只能看到些淡淡的影子。山下突然傳來一陣昂然的號角聲,層層疊疊的旌旗招搖,蟻群般的兵甲密密麻麻蠕動著,赫然聚向武當山的字霄宮。
以崇軒之能,也難以一下子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天羅教圍剿武當的計劃,已不能再進展下去了。
這一點,丹真納沐看出來了,崇軒自然也看出來了。
他的目光悠悠,從白雲中遠望出去。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我並沒有失敗,武當派的實力已然大損,並不能再對天羅教造成什麼威脅。江湖之中,事實上已沒有了武當一派。”
丹真納沐收回目光,也望向白雲深處:“但江湖已驚醒,你下續的計劃已完全被打斷。只要他們聯合起來,天羅教的實力就算再強,也不能嘯風揮雨了。”
她頓了頓,道:“事急則合,武林正道,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