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
水無兒皺眉。這死男人還不肯醒了。
“我不是翠翠。”
白燦不說話了。
驀地,他虎目中滴出兩滴男兒淚來。
“翠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離開我?”
水無兒咳了一聲:“我沒有要離開你。”
白燦一把抱住她:“翠翠,我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否則,那晚你不會……”
那晚?水無兒喘著氣,努力把雙手架在自己和他之間。
“翠翠,自我第一次見到你,我……我就認定你了,我這輩子,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人……”
“屁,你之前有過多少女人,只怕數都數不過來。”水無兒很不屑。
“你……你明明知道的!”白燦一臉的震驚,還帶著委屈和少少的……羞澀。“你明明知道的,那晚,是人家的第一次……”
水無兒目瞪口呆。
白燦心滿意足地攬著懷裡的女人,柔情蜜意地說著情話:“翠翠,只要你願意,我就陪你退隱江湖。我們去塞外,牧馬放羊,再生一堆娃娃。”
水無兒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江湖第一風流浪子,原來是個……是個童子雞。
白燦羞紅著臉,噘著之前被打腫的嘴唇湊上來。
水無兒用力避開他的狼吻。“你給我放手!”
“不放,打死也不放!”
水無兒牙根直癢,她抓起手邊的銅盆:“那我就打死你吧。”
她用銅盆把江湖第一風流浪子狠狠打了一頓。
可憐白燦,接連被暴揍了兩頓,終於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水無兒拎著銅盆,喘著氣,忽然覺得暢快不已。
這個世界清靜了。
於是,她坐下來,靜靜思索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她並不擔心石漫思。假扮宇文老夫人、欲殺石漫思的人自然是尹丈丈,可是尹丈丈明顯沒有在石漫思身上討到什麼甜頭。至於石漫思聲稱要上宇文府去找宇文老夫人算賬,大概是算準了那易容暗算她的人一定會跟去看熱鬧吧。
她擔心的,是百里青衣要如何查她殷府的案子。
百里青衣為了查出殷府慘案的真相,設了兩個套:一個是芳顏醉,一個是筠夫人。
芳顏醉這個套,設得極明顯,然而百里青衣卻料定了“無痕”仍然會踩下去,因為芳顏醉身上有“無痕”想要的東西。百里青衣大概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所以才等尹碧瞳現身來取。
可是,百里青衣為何就篤定殷府慘案和“無痕”有關呢?
至於筠夫人……
水無兒苦笑,她早就知道筠夫人沒有醒,筠夫人要是真的醒了,怎麼會不說出兇手是誰?那兇手動手時雖然易了容,可也並不是全無蹤跡可循。
如今看白燦這個樣子,想必行刺筠夫人的人就是翠笙寒了。翠笙寒既是“無痕”的第三殺手,難道,難道殺她殷府滿門的那個人,真的就是來自“無痕”麼?她十指緊扣,太陽穴上沁出汗來。
不,不一定。“無痕”是開啟大門做生意的暗殺組織,江湖上隨便一個人都可以讓“無”替他殺人,只要有錢!那個兇手,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厲聲問:你難道不想報仇麼?
那質問字字如刀一般割著她的心臟。
報仇?多麼陌生的字眼。
不,她不想。
只因楠姨說過:簫兒,你得活著。
白燦愛上了翠笙寒,所以想和她一起去塞外,牧馬放羊,生一群小娃娃。可是她,卻在三年前就失去了“想”的權利。人人都以為,她若是沒死,必定是在闔府的保護下躲過了兇手的毒手,卻不知道,從一開始,她就是兇手唯一的目標。那漠北邪教穹教的獨門秘技滅魂殺,她根本沒有躲過。
她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不過是是因為一門毒藥。那門毒藥,害人,亦救人。它既能夠讓任何將死之人起死回生,又能夠讓任何一個健康的人求死不能。
人生多少苦難,說分明瞭不過是七樣: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要她說,其實就是一樣,求之不得而已。
那門毒藥的名字,就叫做“求不得”。
三年歲月,玉碎溪涸,金銷紗沉,一個傲視群芳的千金才女,變作一個苟且委瑣的粗俗乞丐。
第七章 雪為肌骨易銷魂(一)
是該到了了斷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