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柏齡微微一怔,暗道:他怎麼知道我的姓氏呢?忽然想到陳文、陳武,追隨自己多年,對自己做事、性情,瞭若指掌,自是難怪他知道了。當下微微一笑,道:“好說,江北綠林,如非大駕出來領導,只怕早已鬧成群雄分割,相互殘殺之局了……”
黑紗蒙面人朗朗大笑一陣,接道:“胡兄辛辛苦苦創出的基業,兄弟來坐享其成,說來慚愧得很。”
胡柏齡暗自想道:“此人初和我相遇動手之時,是何等的冷傲,不知何以此刻忽然變的這等謙和起來。”凝眸望去,只見黑紗重重,難見他臉上神情變化。
那蒙面人似已瞧出了胡柏齡心中懷疑之事,立時低聲接道:“兄弟自出道江湖以來,還未遇過像胡兄武功這般高強之人,是以兄弟對胡兄早已傾服……”他微微一頓,用更低的聲音說道:“這次羅浮一叟和嶺南二奇,召請天下綠林同道,會聚北嶽,名是各憑武功,爭奪天下盟主之位,其實,心懷鬼謀,早已預作佈置,想一舉殲盡不服三人出掌盟主之人。”
胡柏齡微作沉吟,想道:“此人面罩黑紗,不論晝夜,均不願以廬山真面見人,如非有極大的缺陷,定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秘,倒要防他一著。”故作鎮靜,淡淡—笑,道:
“不知兄臺在何處聽得這等訊息?”
那蒙面怪人道:“不瞞胡兄,兄弟在這數日之中,已暗探羅浮一叟和嶺南二奇臨時巢穴三次,聽得了幾人不少陰謀,雖不敢說全盤瞭然,但已知大略梗概……”他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一嘆,道:“兄弟自離師門,從未遇上過敵手,但前宵和胡兄幽谷一戰之後,頓感武功一道,深博精遠,兄弟所學,極是有限。”
胡柏齡道:“客氣,客氣……”
蒙面怪人道:“據兄弟縱觀大局,眼下實力最強的仍屬羅浮一叟和嶺南二奇的聯手之勢,三雄、四怪雖然不可輕視,但如想問鼎盟主之位,那是自不量力,不過挾三雄、四怪,當可一壯聲勢……”
胡柏齡聽他縱論爭霸綠林盟主大勢,滔滔不絕,識見頗高,不覺暗自讚道:“此人不但武功卓絕,為生平所會頂尖高手,而且膽識過人,實乃不可多得之材。”心中暗生傾慕之感。
只聽那蒙面怪人繼續說道:“目下局勢,一叟二奇已是智珠在握,穩操勝算,但如胡兄能和兄弟聯手,當可使大局一轉,盟主誰屬又當別論!”
胡柏齡暗道:“此話倒是有幾分可信。”但他乃持重老練之人,心中雖覺對方說的不錯,但卻不肯一口應允,微笑不語。
那蒙面怪人等候片刻,仍不得胡柏齡的答覆,繼道:“在下生平之中,從未服過他人,但自那夜和胡兄動手之後,心中即生敬慕之感,如果胡兄肯於折節下交,兄弟決無爭取盟主之心,甘願附驥追隨左右。”
胡柏齡笑道:“咱們談了半天,在下還不知兄臺高名上姓?”
那蒙面怪人笑道:“兄弟姓鍾,雙名一豪……”
胡柏齡道:“鍾兄高見,兄弟極是佩服,不過……”
話至此處,忽見四周群豪,紛紛站起身子,全場突然靜寂下來,鴉雀無聲。
回頭望去,只見蜂頂一角突巖之後,魚貫走出廿餘人,有老有少,高矮不等,長衫、勁裝,形形色色,正是天下各處,獨霸一方的綠林魁首。
鍾一豪低聲說道:“走在最左面的那個長髮散披,胸垂花白長髯,金箍束髮,全身灰衣的人,就是羅浮一叟。”
胡柏齡目光銳利,雖然相隔距離甚遠,但仍可看清羅浮一叟的面貌,只見他臉形奇長,雙目暴突,兩面太陽穴卻高高突起,一望即知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這般人現身後,腳步突然加快,片刻間,已到正中席位之處。
四十幾道目光,一齊投注在胡柏齡谷寒香的身上。一則因為兩人落據的座位乃全場最為適中的正位,再者谷寒香容顏絕世,這些人雖是霸主一方的綠林盟主,極知自重身份的人,也不禁瞧她幾眼,對那面罩黑紗,裝束詭異的鐘一豪,反而沒有注意。
胡柏齡武功卓絕,定力深厚,雖在眾目交投之下,仍然若無其事,神情鎮靜,視若無睹。
群豪怔視了胡柏齡等一陣,一個身著天藍長衫,鷹鼻鷂眼,年約五旬左右老者,突然排眾而出,抱拳對胡柏齡等說道:“三位在何處立窯,可曾接到邀請的柬子麼?”
鍾一豪冷笑一聲,接道:“這北嶽之會,乃是爭取天下綠林盟主之位,任是何人,只要有興參與,大概都可算上一份,這等盤根究底,不覺得有些小家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