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招掌法,乃是去腐存菁,千錘百煉而成,掌法展開,能將全身每一寸地方,都防護得嚴密周到,同時亦能由任何一個角度,去攻襲敵人的要害。
谷寒香原本資秉過人,何況武學早窺堂奧,但她練這九招掌法,前後已化上十日的工夫,依然未能得心應手,離出神入化的境界,更是遠而又遠。
那斧鉞伐壁之聲,仍晝夜不斷,因那聲音較先頭還為響亮,而且石壁傳音,回聲四起,激得人頭暈腦脹,若非三妙老人督導在側,時加訓勉,谷寒香勢必早已狂聲大叫,暴跳如雷了。
正當她練得筋疲力竭,欲待小憩片刻,吃幾粒藥丸充飢時,忽然看到那三妙老人目光黯淡,面色蒼白,神情萎頓之極。
谷寒香大吃一驚,撲到三妙老人身前,惶聲叫道:“師父,你老人家怎麼了?”
三妙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夫就要去了,這音響震耳得很,你將老夫搬到雲床上去吧。”
谷寒香瞧他語音虛弱,簡直似個魂遊廢墟之人,臉上的微笑,亦似竭盡了渾身的氣力,始才掙扎出來,不禁心頭一酸,珠淚奪眶而下。
她雙手平伸,捧住那墨玉蒲團,連人帶座,搬于丹室之內,放到雲床上面。
三妙老人伸手一撫她的秀髮,含笑道:“像你這等情感脆弱之人,實在不宜練我這門功夫……”
谷寒香噙淚說道:“弟子只有在師父面前,才會這樣易於激動,對於其他的人卻是心腸剛硬得很。”
三妙老人失笑道:“剛硬也是不宜,要在心平氣和——”他越說聲音越低,說了兩句,終於語音一頓,大聲喘息起來。
谷寒香心頭大急,轉身將室門閉上,依然不能使那咚咚巨響減低,急得拉開室門,向外奔去。
忽聽三妙老人叫道:“谷寒香,你要幹什麼?”
谷寒香聞言一愣,道:“弟子將那龍鬚寶竹拔來……”
三妙老人搖手笑道:“龍鬚寶竹只能增高功力,不能增長壽命,貿然拔掉,連你也得餓死。”他喘了一口大氣,接道:“謹記你的誓言,不可多殺一人,善藏老夫的玉匣,不可落於匪類之手。”說罷之後,雙目緩緩合上。
谷寒香瞧他雙頰之上,逐漸泛露出兩片紅光,情知他即將大去,不禁悲從中來,珠淚簌簌,直往下淌,卻又強忍悲痛,不敢哭出聲來。
咚……咚……咚……那斧劈石壁之聲,愈來愈響,好似在催促三妙老人,早點離開塵世一般。
倏地,那三妙老人雙目微睜,靜靜地望了谷寒香片刻,跟著雙眼重合,兩條玉筋,由鼻內徐徐垂下。
谷寒香早已淚如雨下,溼透胸前的衣襟,她痴痴望了老人的遺體半晌,霍地跪在地上,默然大拜九拜。
然後,她將放置雲床上的玉匣拿起,貼身收藏妥當,悄然退出室外,掩上了丹室的門戶。
她奔到左側的小室之內,躲在門後,低聲啜泣不止,她擔心驚動了三妙老人的亡靈,因而不敢放聲痛哭,但她難抑心頭的傷痛,加以自悲身世,又無法收束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數聲巨響傳入耳際。
她略一思忖,即知有人正以雄渾的掌力,擊在那甬道口的斷門石上,想是那人見掌力無效,因而那種規則和有節奏的斧鉞聲音,重又響了起來。
谷寒香悲痛稍止,立即感到這種震耳的聲響極為難耐,她恨恨地咬了咬牙,奔出室外,重又練起掌法。
一日,二日,三日……陡地,一聲轟然暴響,由室外透壁而入。
谷寒香被那晝夜不斷,一連二十餘日的轟轟之聲激得心躁意煩,這時見人已到了門外,頓時提起一口丹田真氣,大聲喝道:“什麼人?”
原來石室之外,當門站定一人,正是身穿黑袍,黑罩蒙面的酆秋,左側一人,乃是少林寺的天明大師,右側一人,則是自落雁谷大戰之後,一直未在江湖上走動的武當掌教紫陽道長。
那甬道出口處的斷門石上,被擊了一個方圓尺許的小洞,人魔伍獨、鬼老水寒、毒火成全、陰手一魔,相繼穿洞而入,在那“賞心小藏”等石室門外略一瞥視,立即向這面閃來,接著,那洞口射入一個緇衣背劍的老尼,跟著是一個形貌蒼古的和尚,這兩人緊隨在人魔伍獨等人身後,目不旁瞬,對於甬道兩旁的石室,恍若未見。
谷寒香在石門之後一聲喝問,門外諸人,只感嗡嗡之聲,卻辨不出是何人的聲音。
天明大師忽向酆秋搖了搖手,接著以“凝氣成絲”和“傳音入密”的功夫,朝著門縫中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