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是近十年來原先公司的財務狀況表和營業收支,整理得一塌糊塗的收據和雜七雜八的開銷註明,他等於是重頭做起。
整整兩個月他早出晚歸,就泡在一堆發票和收據當中,週休二日只是喊著好玩的口號,他能在晚上十點以前下班就不錯了。
特助的工作是幫上司分憂解勞,可是那個沉迷美色的商紂王上司竟然要他在三個月內整理完三年份的資料。
他是經過批准才敢放膽大笑,沒理由要他承受旦己的遷怒,甚至搞亂了正常作息,而昏庸腐敗的上司卻不曾出現。
不過,歹命的人不只他一個,律師的運氣不比他好過,得稽核該公司自民國五十七年成立後所有的大小合約,從中比較出更利於公司發展的條款。
他們是苦命二人族。
“聊聊天嘛!律師靠的是一張嘴吃飯,你總不能要我對著牆壁發表演講詞。”何冠中根本看不下去。“我不介意。”這是肺腑之言。
“東方和蛇蠍女能配成一對嗎?我幾乎可以預見未來的悲慘。”他會被愛記恨的女人整得很慘。因為他話多又控制不住脾氣,而她有氣死佛祖的本事。
“他們已經是一對了。”以後他要更謹言慎行,看“老闆娘”臉色行事。
“你不覺得東方是付出較多的一方,萬一他失戀會不會自殺?”最好先叮嚀他立下遺囑。
他翻了翻白眼。“你想太多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戀愛中的男人特別自目,他對我們不仁,我們還是不能對他不義。”瞧他多重義氣。
“恭喜你,憂國憂民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負責。”
天阿!這是什麼鬼字。
喝花酒還敢報公賬,公司能不垮算是奇蹟。
何冠中當然聽得出他壓抑下的嘲諷。“我們想辦法去拆散他們如何?”
“你瘋了。”他冷冽地回道,投去一記要他少興風作浪的眼神。
“你能想象蛇蠍女成為東方太太的慘狀嗎?我們會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抖了一下打個冷顫,背都寒了。
為了能有鳥語花香、絢麗春光的未來,他一定要自私一次,全力阻止兩人的天長地久。
“很抱歉,那是你。”同樣的錯誤不二犯,所以他的世界是風平浪靜。
他看得出東方奏是真心地愛戀常弄歡,要分開他們,第一個崩潰的會是用情最深的東方,而他們也會跟著倒黴,說不定還死於非命。
不利己的事他絕對不做。
“子莫,我們是好朋友吧?”他採哀兵姿態,用多年交情來當籌碼。
他直截了當地拒絕。“對不起,我們很久沒聯絡了,不算朋友。”
“你真的這麼狠心不助我一把?”人緣變差了,他要檢討。
“總好過你一腳踢我下地獄。”他有先見之明,渾水不蹚。
“子莫……”
“閉嘴。”吵。
“黑子莫。”他連名帶姓地喚。
“何冠中,信不信我有殺人的天份?”當人找死時要成全。
“我……”
何冠中正要發出女子嗲音好逼瘋他時,已淪為雜物間的辦公室被人由外而內地推開,入目的是一雙酒紅色的高跟鞋。
順著往上瞧是完美無暇的絲襪廣告長腿,緊繃的皮製短裙和瘦得見骨的纖腰。
哇!口水快流下來了,好壯觀的胸圍……
“莫妮卡,你來幹什麼?”
一頭髮發的女郎熱情地抱住驚訝的黑子莫,在他頰邊留下豔紅色的唇印,一開口便是流利的英文。“西恩,我來找萊爾。”
“臺灣有獅子嗎?”何冠中用中文自問,獅子在動物園。
黑子莫拉開莫妮卡。“回去,臺灣不適合你。”
“我不管,我就是要找萊爾,他有好幾個月沒回美國了。”她想他想得快發瘋了。
“別任性了,萊爾不喜歡。”他避開何冠中探索的目光,不願多生是非。
“西恩,他是不是又有別的女人?”她滿臉妒恨地嚷著嘴。
“不關你的事,乖乖唸完你的大學。”他用少有的嚴厲口氣趕她。
看不下去的何冠中輕咳了一聲。“請問萊爾是誰,該不會是東方奏吧?”
莫妮卡一聽很興奮地點點頭。“他是我的未婚夫。”
“莫妮卡——”天呀!他要頭痛了。黑子莫扶著額頭閉目一嘆。
“子莫,你不夠意思哦!”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