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之事老王爺說了個活話,至少口風鬆動了許多,打中了大可汗的心坎,再後面的話就好說了:“大可汗登基喜典與吐蕃妖僧的七七喪慶同期,妖僧耿耿於懷。向北調運重兵示威,我們雖然不怕他,可著這個時候的確不是東進草原、與狼子開戰的好時機。而最要緊的是宋陽王駕現在的情形不明,連人在何處我們都不知道,貿然動兵於事無補,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
跟著老王爺話鋒一轉:“宋陽是我回鶻的王駕。他有難,回鶻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可該如何幫、怎麼救,還是要按部就班,萬不可意氣用事,總要先探出他的下落再作打算。臣請大汗傳令,再加派人手追查此事。”說著,老王爺的聲音漸漸響亮起來:“只要能找到人。宋陽王駕所在方向,便是大漠勇士彎刀所指之處!”
前一段和有一段都是廢話,唯獨老王家中間說的話…既然娶阿夏之事有的商量,日出東方大可汗便沉沉一嘆,不鬧了。
……
如果較真地論起身份。在這個夜裡,不等天亮就早早醒來的、最最尊貴的那個人,不是博結不是‘日出東方’也不是大燕景泰,而是偏具山野小鎮、名不見經傳的李大先生。
‘死了’的南理皇帝不值錢,可大洪帝國皇帝陛下卻真正是了不起的身份。
當年大洪朝一統天下,什麼高原大漠、草原南荒,統統都是大洪皇帝家的院子……豐隆大大地打了個哈欠,自從‘死了’之後不再操心政事,每天能多睡一會,幾乎沒再有過天不亮就起床,今天正睡得香甜時被人叫醒,惱怒倒談不上,但睏意難免。
擾了大洪皇帝陛下好夢的那個人,身份不過是個小國的郡主,和眾多大人物比起來不值一提,但是對這座方圓五十里的小小封邑而言,她再重要不過了。如果說宋陽是此間的天,那她就是大地了,此刻天已塌,但地仍在,仍苦苦維持著半座方圓……天塌但地未陷,封邑仍在。
任初榕雙目通紅,顯然整夜未眠,若看得再仔細些便能發覺,她的眼皮也有些腫脹,彷彿不久前哭過一場。
豐隆擺了擺手,推開李公公奉上的香茗,問突然造訪的初榕:“怎麼,有急事?”
任初榕點了點頭:“有事求你幫忙。”
在中土漢境,叔伯兄弟都會算進大排行,都是嫡傳正親,彼此感情深厚,堂兄妹比著親兄妹也沒多少區別。豐隆小時候是殿下、長大了變成陛下,地位使然,讓他對親戚也沒太多感覺,但落難後再無身份,茫茫天下就只剩下鎮西王這一脈親屬,且無論王爺還是承郃都對自己照顧有加,現在豐隆心裡對這有限的幾個親人珍惜得很,聞言立刻點頭:“只要我能幫忙,你儘管開口。”
說完,還不等任初榕再說話,豐隆就想到了什麼,試探著問:“蟬夜叉?”或許是經歷過一場大難磨練了心性,或許是不再做皇帝讓他心神放鬆,豐隆的心思倒是比著以前通透多了。
以他現在的狀況,比著普通人強不到哪去,也就是手中還握著兩把比較鋒利的‘刀子’:一是忠心耿耿的鐵衛李逸風,修為已經踏入乙字宗師境界,南理少有敵手。不過封邑中之內高手雲集,紅波府也不乏猛將,承郃再有急事也用不到李逸風;至於另外一把刀。就是蟬夜叉了。
果然,任初榕點了點頭:“就是蟬夜叉,我要借這支精兵。”蟬夜叉為大洪皇帝效命,就算現在宋陽想要動用這隊人馬,也得請豐隆出面。
豐隆略顯好奇:“你要蟬夜叉做什麼?”
“上高原。”任初榕應道,剛說了三個字,侍奉在一旁的李公公忽然露出了個笑容,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沒敢出聲打斷貴人談話。
李公公的神情落在豐隆眼中。‘先帝爺’笑了笑:“該說就說,不用憋著。”跟著又伸手一指旁邊空出的椅子:“坐下來說。”李公公好一通道謝,屁股沾了椅子的一點邊坐下來,對郡主笑道:“這可巧得很了,前兩天鄭轉將軍還找過我家主上,說是陌刀全部鑄造完畢,蟬夜叉的裝備差不多齊全了……”
蟬夜叉代代訓練認真,將領飽讀軍書深諳兵法,士卒熟演戰陣武藝嫻熟,可他們幾百年裡都遁於世外。除了第一代蟬夜叉,以後就再沒人真正打過仗了。
訓練再怎麼出色的隊伍,沒經過戰場洗煉也休想變成真正的鐵血雄師。
鄭轉前幾天就找過豐隆,他來請戰。剿匪、攻城、奇襲敵人什麼任務都行,他就是想領兵上戰場,既是為國作戰,更為皇帝練兵。
豐隆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比誰都明白自己這個‘大洪皇帝’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