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訊息是真的?那我們需要立刻向室長報告。”埃利奧特吃了一驚,“抱歉,馬上回來。”長嘶一聲,獨角獸昂起釘著銀掌的碩大馬蹄人立而起,遮住了陽光,約納後退一步,在鼓點樣擂動地面的蹄聲中,只見騎士血紅的披風像風一樣轉過幾棟房屋,消失了,披風下錚亮的銀鎧晃得他眼前一花。
太陽高高掛在天上,曬得人骨頭裡一陣酥麻,約納拄著魔法杖倚在屋門,四周黑石房屋林立,看不到盡頭,空氣一片靜謐,隱約聽到遠方奔流的水聲。
他花了一點時間分析自己的處境。這裡一定是櫻桃渡,水聲來自聖河彼方,這麼說他到達了目的地,在他墜落並且摔斷腿之後,惡魔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害他自己的事情,至於有沒有傷害別人,約納不大確定,但憑藉自己這十七歲的孱弱身體,料也搞不出多大的破壞。
騎士稱呼自己“51號房間的房客”。
約納回頭瞧瞧,這間黑石圓屋上果然刻著“a51”,左右兩邊是a52與a50,後邊是a7,前一棟看不到編號。
約納憑占星術士學徒的數理能力迅速在心裡畫出櫻桃渡的平面草圖:黑屋是圓形排列,裡圈的編號小於外圈,騎士埃利奧特向圈中心的方向奔去,說明內部的重要性高於外部,眾多房屋一定圍繞著一個決策中心。
《西大陸地理測算》中提到過“旅社”的定義,即房屋所有人透過出租房屋使用權與出售飲食房間清掃等服務換取利益,自己目前是“房客”,即“旅社”的消費者,一定是惡魔附身的時候,與旅社的管理者訂下了租用的契約。
正思考著,一陣風吹過,埃利奧特與獨角獸在他面前輕盈落地。
“請進屋稍等一會兒,室長馬上回來,這裡有食物和水,請用。”騎士彬彬有禮地彎下腰,遞過一隻粗棉布口袋。
約納借這個機會看清了騎士的臉,一頭日光般耀眼、梳得整整齊齊的金髮下,是張無可挑剔的西大陸英俊面孔,藍寶石般的眼睛深處藏著蓬勃的生機與火樣的熱情。
約納愣了愣,在騎士胸口的鎧甲上,看到某本書中曾提到過的古老紋章:怒放的玫瑰花纏繞沾血的長劍。
“埃利奧特,你是……玫瑰騎士?”約納接過食物袋,小心地問。
“是的,占星術士閣下,職業即我們的生命。”騎士以右手背的拳甲擊打左心房,鎧甲碰撞發出清脆的鳴聲。獨角獸輕輕點頭,以示配合。
“我還是學徒而已。”約納補充道,同時有些不知所措。
玫瑰騎士是西大陸永恆的傳說,他們不屬於任何國家、任何政權,沒人知道他們從何而來、依何為生,百年來,玫瑰騎士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出現在詩歌與床頭故事裡,從未消失。
傳說中,玫瑰騎士會出現在彼此深深眷戀的愛侶身邊,幫助他們除去一切世俗的障礙,保護他們的愛情,直到男性下定決心向女性求婚,玫瑰騎士會在月光最明亮的夜裡,將一束銀玫瑰輕輕擺在姑娘的床頭,然後悄然離去;手捧銀玫瑰走入教堂的情侶,愛情將得到永遠的佑護。
而在另一些小說裡,玫瑰騎士被描繪為被文字與繪畫之神希拉詛咒的不死亡靈,他們只能在夜間出現,靠吸食愛情的養分存活,因為希拉的詛咒,他們永遠無法與坐騎分開,落下獨角獸的瞬間就是灰飛煙滅之時。
七級占星術士柯沙瓦老師在飯桌上喜歡說些與工作無關的話題,玫瑰騎士伴著濃湯與蒜香麵包的味道被烙進約納的記憶。今天在櫻桃渡的陽光下,他見到了活生生的傳說,如何能不驚奇呢。
第12章 持劍的玫瑰(下)
“我聽說……呃,也許……沒什麼。”約納吞吞吐吐,沒問出口。
“世人的誤解很多,我們並不介意。”埃利奧特爽朗地笑著,撫摸獨角獸雪白的鬃毛。
“我們是漂流在整個大陸的種族,人類美好的愛情是我們世代守護的東西,是我們存在的唯一價值。我們不主動索取,也不掠奪。我們喜愛陽光。每位玫瑰騎士只有三朵銀玫瑰,用以成就三段不滅的愛情。為了守衛愛情,不惜讓劍染血。”騎士以血色的披風,擦亮胸前的紋章。
“為什麼你一直用‘我們’指代自己?”約納提出憋在心裡的疑問。
“我。”埃利奧特用食指指著自己鎧甲後的心臟。
“我。”他指指胯下的獨角獸,騎獸溫柔地用扭回頭來尖角搔著騎士的手心。
“我。”埃利奧特又向後一指,約納注意到,騎士的下半身被垂下的銀色鎧甲遮蓋著,鎧甲和披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