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回答道:“世界對人是客觀的,人對世界是主觀的。在我的眼中,只有三種人:敵人、平常人和親人。敵人要毫不猶豫地消滅,平常人要以社會準則平常對待,而親人……”他眼神在雨林之花身上輕輕一停,“可以讓我拋棄道德,將平常人當成敵人一樣對待。”
“可是世界比你所說的複雜很多,人不能單純地分類的……”芳山徹咳嗽兩聲,手撫胸口道。
“這並不矛盾,老先生。”顧鐵走到牆角,按下按鈕開啟一具生化艙的艙蓋。不鏽鋼蓋緩緩開啟,露出一池淡紅色的液體,一具男性的屍體浸泡其中,操作員應該死於剛才瘋狂攻擊造成的瞬間過載。“就像我說過的,世界是客觀的,我並不否認;但世界在我人格中的投影是主官的,沒有人有權利否認其他人對世界的認識,一百億人心中有一百億個世界。”
校長想了想,“但既然是社會中的人,就需要遵守社會的規則,你隨意殺人的話……”
中國人拆下兩根導線,熟練地扯斷一根軟管,接了一捧無色透明的液體,蹲下來餵給阿齊薇:“喝點吧,你開始發燒了,需要補充水分。這種型號生化艙使用的富氧溶液可以飲用,主要成分是水、四氟化碳……”
雨林之花張開嬌嫩的嘴唇,輕輕啜飲著他掌心的液體,“能喝就夠了。在雨林的時候,我們什麼水沒有喝過?”她嚥下一口溶液,向顧鐵微笑著。身上的黑色素被殘酷的人體試驗消除了,讓她的嘴唇也呈現粉白的顏色,中國人強裝笑臉,忍住心頭升騰的火焰。
“校長先生。”他對身後的芳山徹說,“規則是人類強加給社會的,世界執行只有規律,沒有規則。我承認對死在手中的敵人感到抱歉,但生存與死亡是所有生物的原罪,即使最終審判來臨,我也不會說出一聲抱歉!”
“可是……”老人垂下頭。
這時失去功能的滑動門發出“嘎吱吱”的摩擦聲,一根撬棒將門強行開啟,“砰砰砰砰!”一串子彈灑了進來,彈頭在光滑的地面與牆壁來回反彈,擦出一連串耀眼的火花。在閃爍的紅色警燈照亮下,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衝了進來,手中的自動手槍和衝鋒槍吐出火舌。
“十二人?”阿齊薇抬起頭,接天花板的反光統計敵人的數量。
“不算精銳,看來所謂的‘損管部隊’還沒有到來。”顧鐵答道,看一顆跳彈反射而來,擦著他的耳朵嵌入生化艙面板。
“不要開槍!我是平民!我的身份是平民!”芳山徹的聲音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顯得非常微弱。
男人和女人躲在屋子的角落。一座座生化艙成了最好的屏障,在能見度不高的情況下,盲目射擊只會暴露自己的位置。顧鐵檢查一下電磁軌道槍,確認槍管已經足夠冷卻可以發射,“掩護我。”他丟下三個字,如猛禽一樣衝出掩體。
“呼……”阿齊薇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盡力減少自己手指的顫抖,她鼓足力量,半轉身跪坐在生化艙邊緣,在層層疊疊機械裝置的間隙中連續開槍,“砰砰!砰砰!”兩發點射準確擊中一名敵人,男人的頭顱如同爛西瓜一樣爆開,屍身栽倒,手中的衝鋒槍還在胡亂吐出火舌。
雜亂的咒罵聲和喝令聲響成一片,敵人的火力開始集中起來,雨林之花轉身藏在鋼鐵棺材後,聽背後的掩體被子彈打得叮噹亂響。她默數了五個數字,忽然俯下身子,從生化艙底部支撐腳的縫隙裡開槍,幾名敵人的腳部中彈,慘叫著跌倒在地,視線中緊接著出現一顆迎面而來的子彈。
“噼噼啪啪……”彈雨像熱帶雨林的陣雨敲打著香蕉樹葉,阿齊薇後背緊貼著冰涼的掩體,胸口快速起伏,淡淡灰藍色的眸子泛起緬懷的神采。在無數個默默呼喚顧鐵的名字、等待他騎著白馬出現在這惡魔之地的日子裡,阿齊薇不止一次想起三年半以前中非雨林的日子,兩個人背靠背面對整個世界,沒想到這樣的情景還能再一次出現,那個男人,那個強大的、驕傲的、羞澀的男人,如今就在自己身旁,她不會害怕,不會害怕!
“咻咻咻咻……”綿密的破空嘯音響起,電磁軌道槍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全力開火,微小的槍口焰如風中燭火一閃再閃,陶瓷子彈的洪流像如蜂群席捲人群,木偶般的死亡舞蹈再次上演,“撲通!撲通!”顧鐵鬆開扳機,十幾具人體相擁著緩緩倒地,滑動門上出現密密麻麻的蜂窩狀彈孔,每發子彈都深深嵌入合金門板,在另一側凸出尖銳的圓錐體。
“別出來!”顧鐵叫了一聲,撲過去在屍體堆裡搜尋著武器和彈藥,這時一名敵人從門縫裡緩緩出現,無聲地舉起手槍瞄準中國人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