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一幅黑白圖片。那是一級占星術士學徒的必修教材《疆域基礎論》,由占星術士協會出版並定期加以修訂,旨在讓懵懂無知的占星術士學徒們掌握一些關於國家、政權和政治鬥爭的基礎知識,防止這些象牙塔中的幼稚傢伙長大成為柯沙瓦老師那樣的政治白痴。
約納學習《疆域基礎論》時,最新修訂版還未送到紅土平原,“扎維帝國”這個條目沿用的還是舊版的介紹內容。當時耶利扎威坦大帝早已登基,扎維帝國正走上窮兵黷武的擴張之路,而教科書中的執政者還寫著馬克西米連二世的名字,那張小小的黑白畫片,也正是這位被篡權並刺殺的上代君主的肖像。
“馬克、馬克西米連二世……陛下……”占星術士不由自主地念出那個名字。
灰髮的男人長著一張清癯的臉龐,嘴邊的深深法令紋顯示他曾經是說一不二的統治者,而眼角的魚尾紋又讓他顯得溫和慈祥,灰白瞳仁倒映夕陽光輝,戴著面具度過15年歲月的扎維帝國皇帝終於放下了沉重的偽裝。
條線索被聯絡起來,約納腦中閃過一道電光,剎那間看到了背井離鄉的三十三名扎維人的那段過往。“醜臉”利切是馬克西米連二世御用的大劍士,沒人知道他的真實相貌,當刺客之王一擊成功、飄然遠去之後,扎維保皇黨利用某種神秘的藥物或者魔法救活了皇帝,卻無法阻止耶利扎威坦逆反的強大力量。“醜臉”利切選擇犧牲自己,馬克西米連二世戴上薄如蟬翼的秘銀面具,在海軍元帥費恩·斯圖爾特等人的保衛下一路南遷,渡過聖河彼方,在無盡沙海找到了短暫安寧。知道“醜臉”真實身份的人不過寥寥幾個,仁慈的君主選擇了隱姓埋名不去復仇,就連公主凱瑟琳娜·馬克西米連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就在“巴克特里亞的疾風”號甲板上默默注視著擦身而過的“綠洲”號帆船,默默注視著薄薄一層面具後面無比遙遠的女兒。。
扎維人積蓄多時的一次突襲使沙盜之王與夥伴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在最後關頭,費恩·斯圖爾特驅逐了“醜臉”,要求扎維皇帝拋下他們,離開無盡沙海,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繼續生存下去。馬克西米連二世目睹了八級占星術師埃爾蘭·丹特利爾用“刀鋒共鳴腔”與無數敵人同歸於盡的壯舉,孤身一人返回三桅帆船,安排好從此無依無靠的漢娜與丹尼,將“醜臉”利切的面具與佩劍放回儲物間,從此離開了那片充滿回憶與苦痛的大漠。
他當初失去政權的原因就是對赤梟兄弟會行為的厭惡,走出無盡沙海後,他自然而然地加入了兄弟會的對立面“幽靈的左手”,——或者皇帝陛下從最開始就是幽靈的成員。歲月流逝,馬克西米連的名字被人們漸漸遺忘,面具卻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只有在獨處一室的時候,被國家拋棄的帝王才會摘下假面,在鏡中尋找當年擁有一切的榮光。
費恩·斯圖爾特明白皇帝陛下的心已經死去了,又知道凱瑟琳娜公主無法負起復國大任,難以抉擇的他最後將問題留給了一對兒女,漢娜·斯圖爾特與丹尼·斯圖爾特找到遺產時的留言其實是扎維舊臣最後忠誠的寫照:選擇向凱瑟琳娜效忠,是走向危險卻光榮的馬克西米連王朝的明天;選擇改換名字進入吐火羅帝國隱居,是知道兄妹兩人定能發現“醜臉”身上的秘密,以財力贍養馬克西米連王朝的昨天。是奮起復仇還是就此消逝?古老王朝的命運就交由“巴克特里亞的疾風”號三桅帆船來決定。
看著17歲少年臉上的表情,“醜臉”像看透他心思似的露出微笑:“沒錯,孩子。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可是看來沒什麼機會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託你照顧漢娜與丹尼,雖然你的年紀不比他們更大,可是費恩這個傢伙的兩個孩子都跟他自己一樣,是需要為別人而活著的那種人呢。”
“陛下……不,利切先生!”約納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儘管沒有佛光壓制,“醜臉”身上的傷口也已經不再流血,本身就是劍術高手的國王陛下燃燒最後的生命力阻止血脈執行,向著夕陽舉起格鬥細劍,“那麼,讓我好好地當一回自己吧!”
敵人已經越過祖塔的防線衝了過來,高烏遮尊者還在幫助扎拔除無數牛毛細針,暫時無暇分身。劍光閃過,殘肢跌落,馬克西米連二世的劍法完全改變了,從精確到無以復加的二連擊刺擊,變為大開大合的劈砍、斬擊,格鬥細劍並不適合這樣使用,在砍下第二名敵人的頭顱之後折為兩段,中年男人毫不停頓地彎腰拾起敵人掉落的騎兵重劍,在人群中劃出一道道無堅不摧的弧光。在這一刻,他不用再偽裝成那名纖細冷靜的大劍士,他是他自己,曾經在戰爭中一次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