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丹先生是薩瑟蘭家族成員,巴澤拉爾的王儲,戰爭開始時他逃出來託庇於老爹的威名下,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有勇氣回去看看。”埃利奧特說。
“他是個薩瑟蘭?”託巴忽然陰沉下臉孔,嘴角憨憨的笑像寒冰遇雪一樣消融。
“不不,他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腳色,我們敢說,他甚至都不認識阿比黛兒公主。”玫瑰騎士連忙改口。
室長大人皺起眉頭,肩膀上的肌肉微微墳起,手指曲張。
“吹燈!”龍姬忽然叫道。
“吹燈?”錫比不解。
“叫你停止照明啦!”龍姬一閃身,出現在約納身後,長腿一擺,輕輕地將佔星術士學徒的法杖踢飛在半空。脫離控制的星陣像風中的燭火一樣閃了幾閃,熄滅了,剛習慣光亮的眼睛一下子陷入黑暗中,除了丹先生的隊伍走入另側峽谷的腳步聲,乾草叉小隊成員們誰也看不見誰、聽不到什麼聲音。
“……幹什麼啊?我手指腫了。”約納委屈道。
“抱歉。”龍姬的聲音傳來。
良久,聽見託巴說:“快天亮了,俺說,快點睡覺吧。”撲通一聲牆倒了下去,砸得大地輕輕晃動。
“每個人都有段傷心事。”獨角獸踢踏幾步找到舒服的位置,將頭埋在前腿下,玫瑰騎士在騎獸背上嘆氣道。
“我倒覺得每個人都有神經病,哼,除了我。”錫比揮揮手,銀弓變魔術一樣消失,化為手腕上的銀鐲。
約納揉著腫脹的中指,不禁想:為情所困的神秘東方女子、三位一體的無聊騎士、懷著深深仇恨貌似憨厚的巴澤拉爾農民、頭腦不清的南方殺人狂、不知道年齡的裝嫩弓箭手,在這支奇怪的隊伍裡,我還算最正常的一位。——當然他沒有想到,間或有惡魔附身、懷揣末世預言的某人,才是最奇怪的一位。
夢中被驚醒後最難入睡,約納和衣躺在薄毯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埃利?埃利?”他輕聲呼喚玫瑰騎士的名字。“什麼事?”埃利奧特從不令人失望地立刻回答。
“有件事我沒想通,房客走出櫻桃渡的範圍之外是不是就不受老爹保護了?”
“當然。老爹的手臂沒那麼長。”
“丹先生為什麼敢跟著僱傭軍一起行動?不怕那些人宰了他?”
“他與那些富商出身的v級房客不同的。作為巴澤拉爾的大貴族,他個人的扈從騎士就住滿了六間a級客房。”
“哦。你整天坐在馬上累不累?”
“我們是一體的,當然不累。閣下整天用腿走路累不累?”
“哦,也是。”
約納與埃利奧特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再睜開眼,天光已經大量,小隊準備出發了。
第42章 黃金的峽谷(下)
離開奇蹟草原,景物又單調起來,山勢變得險峻,約納有些敬畏地看著兩側數百尺高的巖壁在頭頂遙遠的地方匯合成細細的一線天空,不時有石塊滾落,砸在身前身後,崩裂粉碎,揚起灰塵。
正午時分,漫長的狹窄通道終於走到盡頭,面前豁然開朗,兩山退讓出一百尺寬的平坦谷地,人們在山壁上掘出洞穴、蓋起雨棚,搭建起一片繁華的市鎮。
約納抬起頭,兩側巖壁上的洞穴層層疊疊,以懸梯相連,高到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雲端,能工巧匠在巖壁上安置了數不清的鏡子,把陽光反射進谷底,照亮了整條街道。他驚訝地張大嘴巴。
“蘇卡薩峽谷是巴澤拉爾通往東南方向的必經之路,在和平時期,與南大陸諸國和科倫坡人交易的客商趕著馬隊從巴澤拉爾出發,在這裡歇腳,慢慢形成了以服務為主的商業小鎮。”埃利奧特回頭對他說,金髮下眉頭微微揚起,顯得比較愉快。
蘇卡薩的大街上(實際上也僅有一條街道)行人川流,店鋪幾乎都開著門,看得出來商人們對即將燒至的戰火顯得不那麼擔心。除了旅館與餐館外,蘇卡薩有許多奇怪的小店。
“這家是賣什麼的?”約納指著一家招牌上畫著瓶瓶罐罐的商店問道。
“來自東方大陸的靈魂瓶。”埃利答道,“據說可以儲存愛人的魂魄,保質期五十年。”
“這家呢?”
“專賣寵物狐狸尾巴末梢毛球修剪器。”
“那這家呢?”
“以茲人寵物專賣店,出售各種無害的以茲人,比如與鳥類、小動物和昆蟲結合的小型以茲人,和以茲人的二次變體(寄宿體死亡之後頭部脫離的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