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放肆!我只是就事論事!”她拍桌吼回去。“難道小姐不是你的女兒嗎?你為何對她不聞不問?要是真不睬她,為何還要我伺候她?放著她任她自生自滅不就好了?”
她無心的質問夾帶火焰,化作箭翎扎進他沒防備的心。
“你懂什麼?!”他怒然站起。
這麼多年了,誰敢在他眼底如此放肆如此張狂,而她,一個小小賤民,竟敢管起他的家務事,竟敢掀起他封印多年的禁忌!
“就是不懂才問!”花弄月也火了,忘了眼前人是她的衣食父母,只要他一聲令下,她隨時會變成街上乞兒。“你要重男輕女我沒意見,畢竟這是時代上的問題,但請你多少也關心一下小姐吧,我畢竟只是個下人,不是她的爹孃!”
每回如鳳疼到泛淚,圓滾滾的小手在半空中揮啊抓的,像是希冀可以捉住一點安撫自己的溫流,可回應她的卻是早春微冷的空氣,這教她很心疼,那麼小的孩子,怎能被丟在院落不聞不問?他這個爹到底是怎麼當的?!
軒轅徹陰鷙的黑眸銳利地鎖住她。與北方女子相較,她的身形顯得嬌小,幾乎只到他的胸口,粉嫩白皙的臉不過巴掌大,身形瘦削如柳,枯槁得跟街上乞兒沒兩樣,幾乎堪稱當代醜女之最,但是她那雙眼……
許是她太瘦弱,顯得那雙眼恁地清靈有神,恍若是魂魄所在,怒極敢言,喜極噙笑,光是看那雙眼,便知她的心底事,藏不得半點虛假。
當初會將她從馬隊手上要來,正是因為她那雙水眸裡透著太多感激,而這雙會說話的眼睛,現在正透過憤怒告訴他,她是全心全意擔憂著如鳳。
胸口那抹兇悍的火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教他微愕。
“我……我也許說話比較直,但是沒惡意,只是瞧小姐一個人窩在房裡難受,我想替她說點什麼。”見他神色陰冷的一變再變,最後平靜無波,她漲滿的氣焰不自覺也眼著消減。“我想,也許是跟小姐的娘已故有關,所以你不太想理她,但這對小姐也不公平,是不?”
聽人說,小姐甫出生夫人就走了,這……也許是為生小姐而故,所以他對小姐有點芥蒂,這都是可以體諒的,只是完全不理不睬,孩子的身心靈會扭曲的。
來到古代後,她嚐盡世間冷暖,所以告訴自己必須沉默以明哲保身,但有些事卻是不吐不快啊。
軒轅徹垂斂長睫,自嘲地哼笑了聲。
“既是如此,你應該回去守在她身旁,她的身子若是好不了,看我怎麼整治你。”他徐緩落坐,支額看著帳本。
許是他頭腦昏沉,才會連一把火也燒燃不上吧。
“那怎麼能怪我?是總管拖延了一日才差大夫來,我能有什麼法子?”連這樣也要算到她頭上?
“我聽數宇說你威脅他。”初聽此事,他可真是啼笑皆非。
“不威脅他,他肯找大夫來嗎?”說到這件事,她忍不住又嘆口氣。“為何總管不願差大夫來?”
垂斂的長睫動也不動,淡淡啟口。“你踰矩了,花弄月。”
“好,我不踰矩,但希望莊主能給我一些特權。”
“特權?”他微抬眼。
“對!”她站到腳痠,乾脆在他對面坐下。“給我點特權保護小姐,至少給我差喚大夫的權利。”
濃眉揚高,他似笑非笑。“你可真是忠心哪。”
“這是忠心嗎?”她噘起粉嫩的唇。“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小姐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她目光堅定地看著他。“這府裡有什麼秘密,我不想知道,只想做我能做且該做的事。”
她沒興趣揭八卦,只想要好好生活。
清冷的黑眸微眯,像是要將她完全看透,旋即他唇角浮現玩味的笑,輕輕地閉上眼。
“好,允你。”她到底是打哪來的?總覺得她的言行舉止實在不像這兒的姑娘,她的身形像南方人,卻又沒有南方姑娘的甜柔含蓄。
“你說的,不準騙人。”
“我從不騙人。”睜開眼,他神色驀地微沉。
敢情她是恃寵而轎了?對她欣賞幾分,倒是質疑起他了?
“打勾勾。”她伸出右手,寬鬆袖子滑到肘間,露出嫩白手臂。
“打勾勾?”他的眼定在那截軟嫩藕臂上。
“這時代沒在打勾勾的嗎?”咦?這不是起源很久了嗎?還是她記錯了?
“這時代?”他咀嚼著話意。方才,她也提起了時代……這丫頭說起話來透著些許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