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抬起頭,漆黑的眼瞳有些茫然的看著他:“不要拘捕葉離,他是無辜的。”
“那麼,”輕柔的聲音,誘哄般,“你告訴我,誰是有罪的?”
眼瞳全然失去了光彩,輕飄飄的聲音響起:“是我,是我殺了喬依依。”
在S市市郊南麓的山上,有一座圍牆上架著高高鐵絲網的院落。
進入鐵灰色厚重的大門,是整潔明亮的警衛室,再穿過兩道鐵門,經過狹長灰暗的長廊,左側一排整齊劃一的房間,清一色小小的窗子佈滿密密麻麻的鐵柵欄。
在第三個房間裡,霍蝶舞穿著灰藍色囚衣,蜷縮在狹長的炕上。
她已經被正式逮捕,等待法庭審判的日子。
環抱著雙膝,茫然的垂著頭,長髮糾結而散亂。
也許,一輩子都出不去了吧,也許會被判死刑吧,不過,如果一輩子失去自由,看不到蔚藍的天空,絢爛的鮮花,看不到那個像花一樣的少年,那麼無論生存還是死亡,都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現在,他一定很怨恨自己吧?殺死了他那麼喜歡的喬依依啊,那麼善良、那麼溫和的葉離,因為怨恨,所以不會為自己傷心難過吧?
他只有十八歲,就算有傷口,也會很快癒合。
會在藍天下,幸福的笑,快樂的奔跑,在若干年後會遇到值得他去愛、去珍惜的人,他……會擁有幸福,他也有足夠的資格,去擁有幸福。
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霍蝶舞無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葉離靜靜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蒼茫的夜色。
墨藍色的天幕上,一彎清冷的眉月高掛在蒼穹,周圍點綴著寶石般璀璨的星子。
“葉離!”揚子把最後一盤菜放在桌子上,叫道,“吃飯啦。”
葉離走過來,在餐桌旁坐下,端起一碗飯,一口接一口,填進嘴裡。
他白皙的臉龐有些憔悴,湛藍的眼眸有些疲憊。
“葉離,”揚子和阿維對視一眼,遲疑著說道,“蝶舞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都很難過,沒想到她會做出這麼……”他斟酌了一下詞語,“這麼瘋狂的事情。”
微蹙眉頭,葉離淡淡地說:“她什麼都沒有做。”
“葉離!”阿維叫道。
“她什麼都沒有做,”葉離重複一遍,低斂眉眼,“吃飯吧。”
阿維和揚子又對視一眼,張張嘴巴,終於什麼都沒有說。
揚子眨眨眼睛,挾一筷子菠菜,放進他碗中,本著長纖維有利於營養儲存的原則,菠菜沒有切,一筷子就挾走了半盤子的菜。
葉離毫無所覺的繼續往嘴裡塞。
阿維和揚子的嘴巴同時張成O型。
放下手中的空碗,他說道:“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他站起來,走回房間。
阿維目瞪口呆的說:“不是吧?葉離在吃菠菜耶,他不是從來都不吃菠菜嗎?”
揚子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你放心,他根本不知道吃進去的是什麼。”
站在臥室的窗前,葉離又看看外面的天空,滿天的星斗熠熠生輝,他喃喃低語:“明天,天氣會很好呢。”
他躺到床上,閉上眼睛,很快進入夢鄉,發出均勻的睡眠呼吸聲,只不過,緊鎖的眉頭洩漏了他心底的秘密。
第二天果然有很好的天氣。
陽光明媚,碧空如洗,白雲如織。
葉離一大早站在市公安局門口,雙手插在兜中,茫然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
每一個腳步匆匆的人,都揹負著一個人生,一段責任,一種命運,他們也會有自己的煩惱、自己的悲傷、自己的無奈吧?
幾個天真爛漫的孩子,蹦蹦跳跳走過,一個梳著馬尾發的小女孩好象在和父親鬧彆扭,高高嘟起小嘴,晶亮的眼瞳靈活的轉動著,父親嗔罵著,臉上的笑容卻是幸福慈愛的。
葉離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綻開笑靨。
張志昭遠遠看見他,腳步一滯,清晨的光輝下,那少年的笑臉燦爛亦如朝陽,只是不知道是陽光浸染了他的笑容,亦或是他的笑容瀰漫了陽光。
“你是在等我嗎?”他輕咳一聲,走過去。
葉離收回凝結在孩子身上的目光,淺笑:“是啊。”
“如果是為了霍蝶舞的事……”張志昭皺起眉頭。
“我不會讓您為難,我只是想知道,蝶舞那麼快承認自己是兇手的理由是什麼,一般的殺人犯不是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