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5 章 風浪(四)(2 / 4)

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若換了旁人,胡靖直接抓過來問也就問了,可偏偏是秦放鶴,倒是棘手。

他雖資歷比秦放鶴深些,但對方的師公曾是他的上司,董春去世不久,他倒不好公然拿架子。

二來他雖是首輔,卻無有爵位,秦放鶴卻是正典欽封的伯爵,也不是可以輕易拿捏的。

故而胡靖不好放下身段親自去秦家質問,而秦放鶴也不可能任他呼來喝去……

偏偏正值年假,二人輪值中間老隔著幾個人,接續不上,沒法面對面對峙!

懷揣著這樣那樣的心思,稍後胡靖與侯元珍交接時,便提了一嘴,“你與子歸交割時,記得提一句,雖說內閣必自翰林出,但翰林院那些人才入仕途幾年?滿打滿算還不滿三載,終究稚嫩了些,難當大任,對他們莫要太過寬縱……”

每位閣員都是翰林院出身,但未必每個翰林都能入內閣,能熬到什麼段數且拿不住呢!

終究顧及到天元帝的意思,胡靖這話說得已算柔和。

但侯元珍不這麼看。

這老匹夫有話自己不說,要推我去死啊!

你胡靖官至首輔,這話自然算和風細雨,可我是什麼?

論資歷、論爵位、論實權、論聖恩,那秦放鶴皆在我之上,我有甚資格對人家說教?

哪怕是傳話也不行!

但胡靖也是他的上司,交待的事,不能不辦。

是侯元珍嘴上應得好好的,轉頭跟秦放鶴交接的時候,就一口一個“胡閣老說”“胡閣老交代”“胡閣老勢必要我轉達”……就差明著在腦門上寫一句“不關我的事啊”!

秦放鶴聽得忍俊不禁,對侯元珍點頭笑道:“放心,我明白,你傳話,我都知道了。後面的事你不必再管,我自有分曉。”

侯元珍聽罷,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都萎縮了一圈。

秦放鶴忍不住笑出聲,朝他拱拱手,“大家的難處,我深知,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也是陛下的意思,少不得委屈諸位。改日我做東,給諸位賠不是。”

卜溫也好,侯元珍也罷,此番算是糟了無妄之災,但秦放鶴卻不打算獨自承擔責任,所以乾脆把天元帝拖下水:

陛下的意思!

話說到這份兒上,侯元珍心中對他本就沒多少的怨氣頓時煙消雲散,慌忙還禮,嘆道:“唉,您說得哪裡話,為陛下盡忠,何談委屈?”

頓了頓,又試探著笑,“只是既然您說做東,嘿嘿,您之所長,我可早有耳聞……”

秦放鶴就指著他對孟有年笑,“瞧瞧,我說一,他便說二說三,罷了罷了……”

他說做東,本意是請卜溫、侯元珍等人去酒樓吃喝一頓,略略交心,也是同僚們之間相對親近卻還算尋常的社交。

但侯元珍故意“歪曲”,把他請客,說成要親自下廚,性質就不一樣了:

世人皆知秦放鶴廚藝高超,但並不經常對外展示。

什麼人才值當的他親自動手?

親朋好友、同盟。

所以侯元珍這話,並非單純得寸進尺,而是在試探著向秦放鶴表示靠攏。

他想得很清楚,原本胡靖與秦放鶴兩派人馬便涇渭分明,如今秦放鶴出動出擊,胡靖還擊,矛盾升級,頓時勢如水火。

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侯元珍本人身處內閣,根基不穩,不可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勢必要投靠其中一方。

胡靖畢竟老了,還能有多少年好活?

況且瞧陛下本人的態度,明顯更寵信秦放鶴嘛!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非要二者擇一,自然要擇強者而從之!

如今胡靖還是首輔,炙手可熱,他選擇投靠秦放鶴,或許眼下幾年之內日子不大好過,但做人嘛,目光總要放長遠些……

現在侯元珍投靠,勉強能算雪中送炭,但等過幾年秦放鶴優勢明顯時再投靠,或許就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嘍!

於是在接下來的輪值中,跟著胡靖、尤崢的翰林們俱都謹小慎微,安守本分,但與秦放鶴等人為伴者,以孟有年為首,卻都已經開始參與各地奏本、卷宗的初審,乃至批閱。

時間一長,翰林院眾人的差距也就顯現出來,不少人難免心生怨怒:

“按理說,尊卑有別,可胡閣老如此行事,實在是……”

“哎,此言差矣,畢竟陛下未曾下旨,胡閣老等人不過謹慎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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