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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官場上,情緒也能作為武器。
此刻的淺笑與首輔的官袍交織,逐漸演化為一種無形的壓迫,虛虛實實,再難分清。
冉壹也沒有天真到看對方笑,就以為對自己很滿意。
“晚生不敢否認為閣老名望吸引,但……”他停頓了下,似乎努力從無數措辭中挑選出一個最合適的,“民為本,社稷次之,君為輕,您是晚生所見所聞諸位前輩之中,最踐行的。”
這是秦放鶴沒有想到的角度,意外,又不是那麼意外。
其實早在與金暉共事時,對方就不止一次譏諷過,說他假惺惺。
“其他幾位大人啊,不也是行仁政麼?”
秦放鶴這話,多少有點故意刁難。
倘或他忽然反悔,不想收徒,冉壹就等於把自己的退路都得罪光了。
“不一樣,”冉壹認真道,“不一樣的。”
英雄大賢總是扎堆出現,與秦閣老同時期的也不乏名士,譬如趙沛、隋青竹,皆有俠義仁名,但他們的仁為小仁。
再譬如孔姿清之流,光風霽月。但他的仁卻又太大了,大到近乎飄渺,猶如神明降世,看似慈悲為懷、普度眾生,實則為天下計,隨時可以犧牲“民”。
“晚生沒有資格評判諸位前輩,”冉壹垂下頭去,“但您與他們,確實不同。”
仁慈又殘忍,寬宏又小氣……極其矛盾,又如此耀眼,讓人忍不住追逐。
來
的路上,冉壹聽說了修路的建議,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朝廷也好,官員也罷,上有鐵路、下有官道,其實根本不需要新路,只有百姓≈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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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對冉壹而言相當陌生,更深層次的仁,也讓他看到了“仁”背後蘊藏的某種更深刻更尖銳的意味。
秦放鶴為他的敏銳感到驚訝,驚訝之餘,更多的還是歡喜。
“這可不是一條好走的路。”秦放鶴的聲音沉了下去。
“拾人牙慧又有什麼趣兒呢?”冉壹咧嘴一笑,目光不動分毫,野心勃勃。
秦放鶴緩緩閉了下眼睛,“現在,拜師吧。”
冉壹猛抬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見秦放鶴微笑頷首,這才輕輕吸了口氣,端起茶盞遞上去,“師父用茶。”
秦放鶴接過去,冉壹又後退三步,撩起袍角跪拜於地,“師父在上,請受弟子大禮。”
秦放鶴用了茶,“老子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夫萬物者,是為無極,無限大。今我為你賜字,無極。”
一為萬物本源,但人的潛力無限大,他也想看看既定的未來被推翻後,是否會有無限可能。
冉壹喜極而泣,“謝師父賜字!”
簡單確定關係後,秦放鶴才說正事,“我雖收你為徒,但接下來不少事,恐怕要委屈你了……”
他計劃暫時隱瞞這段師徒關係,待到五十八年的殿試過後,再行公開。
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保證兩個孩子的利益最大化。
可這麼一來,拜師禮就要延後,為掩人耳目,冉壹非但無法享受師門帶來的便利,甚至不能繼續住在這裡。
冉壹確實愣了下,但馬上毫不猶豫地表示理解。
“好,弟子馬上搬出去。”
現在是天元五十六年末,五十八年初就是會試,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年而已。
至於儀式,有沒有的,也無甚要緊。
他相信師父不會做無用功。
秦放鶴最欣賞他的沉穩和果決,“你不必遠去,客棧我已打發人安排好了,也可隨時往門上投遞功課,我時時批閱……”
他家門外的大筐就沒空過,冉壹的書信文章混入其中,正好瞞天過海。
阿姚大婚過後便是正月,各處相互串門,期間榮安郡主劉凌與阿嫖聚會,悄悄說了一件大事,“昨日我入宮請安,隱隱嗅到薰香之中摻雜著湯藥味,皇后娘娘眉宇間隱有憂色……”
阿嫖聽了,心跳如擂鼓,家去後便第一時間告訴了秦放鶴。
“父親,可是陛下……”
皇后本人康健無虞,而宮中太后已逝,除了天元帝,無人有資格讓皇后宮中沾染藥味。
天元帝並不重欲,正月頭幾天一般都會歇在皇后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