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人、進士,乃至狀元又如何?左不過三年一個罷了。
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好到令上位者過目難忘。
自古以來,人才的數量和質量都被視為衡量國運和君主賢明與否的標杆之一,令人遺憾的是,大祿朝建國至今,尚未有一人連中三元!
這正是秦放鶴的目標。
別人的遺憾,恰恰就是他可以利用的機會!
現在的他剛滿九歲,身體很弱,四書五經也不夠通達,正好休養生息一二年。
若十歲下場,次年再準備一年,便是三年一次的縣試、鄉試、會試連軸轉,一氣呵成。
科舉成本太高,穿過來的時機也不夠早,沒留給秦放鶴多少容錯的機會。
最晚十一歲,他必須下場,誓要一擊即中。
十二歲的秀才麼?
那麼,十一歲,甚至是十歲的案首又當如何?
一想到這裡,秦放鶴就充滿幹勁,渾身的血液都隨之沸騰。
卷吧,這個我在行。
他向來很擅長以小博大。
午間休息,略用了午飯,下午就開始充滿銅臭的活動:寫話本。
這會兒秦放鶴甚至連毛筆都不捨得了,只取家中最便宜的草紙,將燒過的木炭削尖了用。
“話本嘛,”他抱著胳膊在屋裡兜了幾個圈子,略一沉吟,就總結出亙古不變的真理,“歸根結底就是一個情字,往小了說,親情、愛情、友情,往大了說,家國情、天下情……”
很好,擁有成年人核心的他決定都要。
不過,古代話本小說固然大膽,侷限性也不少。
打怪升級是不能寫的,小人物崛起也不可以。
君不見古代文人騷客最喜歡隱喻,也很擅長聯想,黃花對昏君,怨婦對愁臣,十分工整,不乏惹怒君王,落得作者一家都整整齊齊下去的結局。
秦放鶴準備開兩個馬甲,一個叫笑長生,專寫狗血的下里巴人,什麼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或是男女主歷經千辛萬苦在一起後突然發現一方得了絕症,好不容易求得名醫治好了,另一方又失憶了之類的。
縱橫數十年的韓劇曾以輝煌的戰績證明人人都愛狗血,錯不了。
另一個馬甲叫川越客,主打俠客,搞搞什麼人鬼情未了,妖魔橫行一類。
世人最是口是心非,最愛看叛徒死於忠誠,浪子葬於忠貞,本質上,與狗血愛情劇並無區別。
簡單粗暴定好基調後,秦放鶴就興致勃勃開始動筆。
“俠客嘛,必然要行俠仗義,道德標準很高,眼裡不容砂,已降妖伏魔為天職,可偏偏這天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是人……”
瞧瞧,貫穿全篇的矛盾衝突這不就有了?
既然是兩個馬甲,勢必文風字跡不同,這難不倒秦放鶴。
小時候家裡很窮,一度連書包都縫不起,後來他考上縣城的初中,頃刻間,撲面而來的嶄新世界如巨浪衝刷,幾乎將他的三觀顛覆。
他的故鄉人均年收入不足兩千元,可有的同學卻能眼皮不眨地踩著四位數的鞋子打鬧……
也就是那一刻秦放鶴才忽然意識到,哦,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這麼活。
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
為了湊生活費,秦放鶴開始替同學們寫作業、寫檢查,一份十塊。
怕老師認出來,他硬生生練出左手書,在模仿字跡方面無師自通。
沒想到這會兒倒是又用上了。
一連幾天,秦放鶴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掙錢,秦山怕他又出什麼事,第八天時硬闖進來,生拖硬拽上了後山。
“書也不是這麼個讀法,人都傻啦!走走走,我帶你抓兔子去!”
一出門,秦放鶴就被陽光晃得雙眼泛酸,一眨眼,幾乎流下淚來,眯著眼緩了許久才堪堪對焦。
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也罷,耍就耍。
白雲村周遭山脈不高也不大,與其說是山,倒更像綿延起伏的小土包。
遠遠望去憨態可掬,怪可愛的。
冬日漸深,草木越加稀疏,彷彿秦放鶴記憶中某位主任鋥亮的腦門,令人擔憂。
然後就在這滿目蕭瑟中,他望見了下方崖邊的野柿子樹。
火紅火紅的小球,高高掛在樹梢,在大片大片的土灰和枯黃之中分外顯眼,好似憑空燃起來的火,又像用力甩出來的血點,引來鳥雀競相啄食。
白雲村一帶柿子樹不少,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