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現在這點能耐,要殺你父親,痴心妄想!”
說著她從腰間取下一把佩刀,唰得一聲拔開鯊皮刀鞘,刀刃上的寒光,使這座石室的火光都為之黯淡。
寶芙目不轉睛看著那淡藍色的刀鋒,心口突突直跳,那把刀竟是用萬年隕鐵製成。萬年隕鐵是世上唯一能傷得了獨孤明的東西。現在她才明白,獨孤明那一身沒有癒合的傷疤,是怎麼得來的。然而這樣殘忍的事實,是她不願意去想象的:一個母親竟對自己親生兒子下如此毒手。
只見獨孤明雪白的臉色,登時更加雪白,他低聲道。
“母親,我們一起逃吧——他根本不在乎你……”
然而他話音還沒落,紫衣女人手起刀落,已在他胸口狠狠刺下一刀。隨著陣青色燎煙,獨孤明身上又多了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獨孤明顯然是已習慣這樣的遽痛,他沒有發出慘叫。只是咬牙低哼一聲,而縛住他雙臂的鏈鎖,這時發出錚錚悶響。幾乎已被扯成一字直線,但卻仍然沒有斷裂。
紫衣女人在面紗後看著痛苦掙扎的獨孤明,卻輕聲笑了笑,道。
“他是不在乎我,在他眼裡,我只是給他生兒子的工具——但他卻很在乎你,是他要我每天都來折磨你。把你練成他最想要的武器。是他要我每天都來取你的血,餵養他那個被關在塔裡的私生子,他很期待你和你弟弟互相廝殺呢……”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獨孤明抬起頭。漆黑眸中,充滿憤恨不甘。
“我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問他啊。”紫衣女子走近獨孤明,伸出一隻細白素手。輕撫那根縛著獨孤明的鎖鏈。淡淡道,“……不過,你要是不能打破我在這條鏈子裡下的禁咒,就永遠不可能掙脫這根鏈子,逃出這座地牢,離開這座暮宮……你就永遠,都被他捏在手心裡,連最低賤的奴僕都不如……”
寶芙本來就納悶。以獨孤明的力量,弄斷一根鐵鏈應該是舉手之勞。為什麼一間小小囚室,卻能困住他。
原來鎖住他的鏈條裡另有玄機。
她看到獨孤明眼中霎時湧現的惡毒,只聽他低聲道。
“你不也一樣,他那樣待你,你還不肯離開他,你是自己作踐自己。”
“我心甘情願,如何?”紫衣女人從面紗後,漠然睨視著獨孤明,“……我是獨孤家的女人,從來只對強者忠心,就是地獄苦海我也不會逃,和你這膽小鬼可不一樣——我聽說,你那個被關在無盡之塔的弟弟,把他生母當成野女人隨便胡來。哼哼,比起你,他倒是更有幾分獨孤家的血色……”
“閉嘴。”
獨孤明臉色煞白。
紫衣女人稍微怔了怔,大概沒想到獨孤明會喝令自己,她隨即握著那把萬年隕鐵製成的刀,一面朝獨孤明胸膛和胳膊任意砍刺,一面冷冷道。
“你怕什麼!流著金蟬獨孤家的血,註定不過是隻畜生,哪來什麼禮義廉恥。你給我記住,獨孤家不需要什麼情愛,只認強者——我不要你這麼軟弱沒用的兒子!要不是因為你,他還會把我當成女人,而不是你母親!要不是因為你,他也不會這麼冷落我!都是你害的,要是這世上沒有你就好了……”…
獨孤明身上已被她傷得血肉模糊,卻始終隱忍,直到聽她最後一句話時,他漆黑眸中,有什麼遽然一暗。抬起頭,他直直看著紫衣女人,啞聲笑問。
“要是世上沒有我,真的好麼?”
紫衣女人倏地將手中那把萬年隕鐵刀,直刺入獨孤明胸膛,離他心臟位置,只差幾分。
她的容顏,既使隔著面紗,也透出股深切的疲倦和厭惡。
“要是能一刀結束你的小命,我早在生下你那時就做了……要你活著的,是他。”
說著,她動了動手腕,想要拔出插在獨孤明胸口的刀。但那把刀竟宛如在獨孤明肌肉中生根一般,拔不出來。
獨孤明雪白瘦削的臉龐,浮起絲淡淡笑容,低低道。
“母親,現在立刻殺了我,我欠你的生養之恩,從此一筆勾銷。”
“你瘋了!”紫衣女人使力拔著刀,情急之中,又重重甩了獨孤明幾嘴巴,低喝道,“要是我現在殺了你,就再也沒有理由見到他,如果這輩子我見不到他,活著……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言畢她扭頭便朝石室外低聲命令。
“玳聖,進來伺候你家少主!”
獨孤明漆黑雙眸中寒芒霎時一現,站在旁邊的寶芙看到這時,心中暗叫不好。然而她只是個置身局外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