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情,就像是信徒以全副崇拜的身心,仰望他的神。
寶芙與其說是懵了,不如說是被嚇住了。無論此刻是誰主宰著夜輝的肉體,他這樣凝視著她的眼神,都令她無法接受。
她本能地,朝後退了一步。
“夜輝?”
“鏡子……”
就在這時,夜輝的嘴唇微微顫動,吐出兩個模糊的字。那沙啞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到底是屬於他,還是屬於獨孤無缺。…
說完,他的身子便突然朝一旁歪栽,倒入溪水中,失去知覺。
寶芙只覺得腦子裡,像是被注入了一針興奮劑。
她轉身就朝溪岸上跑,邊跑邊喊。
“鏡子,那面鏡子!”
夜輝嘴裡所說的鏡子,或許就是,獨孤無缺找到的那面銅鏡。
因為寶芙覺得那面銅鏡,和身上的黑袍子一樣,可能屬於某個神秘的女人。而這個神秘的女人,一定會和她的身世有某種關聯。所以她沒有將那面銅鏡丟在山洞裡,而是交給莫難。
站在樹下的莫難,遠遠將那面銅鏡扔 過來。
在寶芙的傷口沒有結痂以前,她不敢考驗自己的控制力,靠近寶芙。
銅鏡掉落在草叢裡,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魚鱗般的斑斑駁光。寶芙一個箭步奔過去,撿起那面銅鏡。
毫無雕飾的工藝,使這面圓如滿月的銅鏡,看上去樸實無奇。
除了因為年代久遠,在鏡面上形成的雲霧狀鏽苔,寶芙翻來覆去,也看不出這面鏡子,究竟還有什麼值得讓人多看一眼的地方。
包括她的臉。
在銅鏡中,她輪廓顯得有些模糊的面龐,看上去像是另外一個人。一個陌生而又縹緲,彷彿鬼魅般的女人。
莫名的,她對這種感覺,既討厭又恐懼。
可這面古老的銅鏡中到底有什麼玄機?為什麼夜輝和獨孤無缺的靈魂溝透過後,嘴裡會說出這兩字,鏡子。
寶芙仔細想了想,將自己傷口的血,塗到銅鏡上。
她記得,戈家巫女都能用自己的血,滴入器物中,呼喚出她們冡養的暗靈。於是,她也來個病急亂投醫,看看這鏡中的奧妙,是不是用鮮血可以引出。
但事實證明:她的血,除了比較吸引嗜血類生物,給自己找死,再沒有額外的優點。
遲遲半晌,那面銅鏡,沒有任何變化。
寶芙抱著那面銅鏡重新返回山溪,她決定冒險,把夜輝叫醒,從他或是獨孤無缺的嘴裡,問出答案。
但就在這時,她驚異地看到。
夜輝身上的傷口在復原。
他本來被銀鏈灼燒著的身體,此刻已經恢復了完整和光潔。那些捆綁在他身上的銀鏈,不知什麼原因,似乎突然對他失去效力。
遠處的莫難,看到這情景的瞬間,便衝過來擋在寶芙面前,同時她拔出銀彈槍,砰砰朝夜輝的心臟射擊。
本來處於昏迷中的夜輝,豁得從溪水中站起來。水從他挺拔修長的軀幹,和光滑的面板上涔涔流下。他那張俊美的臉龐,在月光下,散發著惡魔般的威懾。有條不紊地,他解開套在自己身上的銀鏈,噗的一聲,將它們拋進溪水中。
沉重的銀鏈,躺在溪底的卵石中,再也不會浮出水面了。
寶芙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頭頂直通到腳底。
此刻甦醒的這個人,不是夜輝,而是殭屍王獨孤無缺。
而最糟糕的是,無論他是誰,他已經不再畏懼純銀的力量。
因為莫難射進他胸口的銀彈,一顆一顆,全都被他迅速恢復完好的強硬肌肉,排擠出來。
這短短的片刻,他竟已經成為更強大可怕的殭屍。
像一道凜人的寒風,獨孤無缺倏地,便佇立在寶芙面前。
試圖攔阻他的莫難,被他單手抓住脖頸,高高舉起。
“放開她。”
寶芙聽到,莫難頸骨被捏碎的聲音,忍不住顫聲喊。
出乎她的意料,獨孤無缺聽從了她。他將莫難已經斷氣的屍體,丟進水中。隨後,他朝寶芙伸來一隻手。
寶芙嚇得,幾乎要閉上眼睛,不想正視這一切。
但就在這時,她感到手中一空,獨孤無缺拿走了那面銅鏡。
然後,他將那面圓圓的銅鏡,和天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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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夜 3篇 血脈相同的人
月光給那面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