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還要出來。那時,你必須毀掉她。”獨孤明在她耳邊,一字一字,安靜而溫柔地低聲囑咐,“……把她徹底摧毀,你做得到。”
“你,希望我這麼做?”
寶芙伸出雙臂,觸了觸,獨孤明被火焰燒灼得無一處完好的脊背。她感到他堅強如基石的身軀,一個微弱的顫抖,或許是因為傷口的劇痛。
“……這是,她得到解脫的唯一方法。”獨孤明將寶芙抱得更緊,嘴唇抵住她的眉心,啞聲道,“……還有我。”在無聲哭泣。雖然此刻到處都是焦灼的炙人烈火,但她卻在這一霎,感到他心中的淚水滴落。非常哀傷,也非常清澈的淚水。而他,永遠都將這淚水埋在心底,不讓任何人窺見。
“你那時候……”
她不想再觸痛他的傷口,很輕很輕地摟著他。
那個險些讓她真正魂飛魄散的時候,就是獨孤明聽到暗妃宵的求救,趕到她身邊的時候。那時,寶芙滿心以為獨孤明還愛著暗妃宵,所以不忍暗妃宵被從她身體裡驅逐,才來阻止。
“那時候,是把她從你身體裡逼出來的最佳時機。”獨孤明乾燥皴裂的嘴唇,輕輕擦過她的額頭,“在那時候助你一臂之力,她就能徹底離開你的身體——如果不是那個男人……”
原來那時候,他突然來到她身邊,是為了救她。
寶芙暗歎自己的確是個無可救藥的傻瓜。她側耳聽了聽,火中有金屬兵刃急遽相撞時的錚錚嗡鳴。有人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廝殺,從那緊張激烈的鏗鏘聲都聽得出,這是一場兇險的角逐。透過硫火刺鼻的臭氣,她可以嗅得出阿滅的味道。而另一個略顯陌生的味道,使她雖然身處火窟,也不禁渾身打了個寒噤。
“衡!”
“是他。”獨孤明沉沉道,“他把阿宵的靈魂,又壓回你的身體,趁你昏迷,用招魂術迷惑你。”
寶芙現在明白,剛才她幾乎要魂飛魄散的時候,是誰在叫她的名字。
如果獨孤明沒有阻止她,喚醒她。如果她真的相信自己頭腦中的幻象,朝那火焰中的男人走過去,那麼她的靈魂,此時必然已經離開她的軀殼。
洞中的火勢這時更為洶湧。寶芙知道自己和獨孤明、阿滅雖然短時間內都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繼續在這座煉爐裡待著,遲早連骨頭都會化為灰燼。她的眼睛此刻還不能視物,而她在大火中,隱約可以聽到幾聲零落的女子慘叫,那應該是被火焰困住的戈家巫女。只是想救她們已經來不及,因為那些聲音很快便被熊熊烈火湮滅。
戈君、雷赤烏、成易、莫難以及黎雪瞳這些人,卻不知有沒有逃出溶洞,還是也被困在火中。
除了獨孤明和阿滅的父親衡,對她和獨孤兄弟來說,還有一個可怕的敵人,是那隻仍然潛伏著的地邪。
寶芙察覺不到地邪的氣息,根本不知道,那怪物是依舊躲在地坑中,還是隱身於烈火中。
第一百二十九夜 1篇 與世界為敵(1)
你們要我除掉救贖的愛與微笑嗎?
這些都從痛苦的磨鍊中產生。
——摘自《荒漠甘泉》
“我們去幫滅。”
寶芙低聲說,牽起獨孤明的手。
那隻狡猾的地邪遲遲不肯現身,他們也沒必要把時間和精力都消磨在恐懼上。阿滅和衡就在附近,寶芙很清楚,阿滅獨力難以戰勝衡,衡是最古老的末日之裔。不過倘若加上獨孤明和她自己,以三敵一,或許他們可以贏。
但獨孤明紋絲不動的身體,使她頓悟自己犯了大錯。
一個死去很久的女人的魂魄,能讓她嫉妒到險些喪命,她現在也可以理解,獨孤明不願意看到她更多去關心阿滅的心情。更何況,獨孤兄弟之間的恩恩怨怨,已經很難用言語解釋。獨孤明只要不再次將阿滅親手推進地獄,便是天良未泯。
他應該不會插手,他生身父親和一半血緣弟弟的自相殘殺。
寶芙暗暗懷疑,如果衡和阿滅玉石俱焚,大概會是一個令獨孤明展露迷人笑靨的結局。
她轉過身,半睜開已在恢復的眼睛,凝視著獨孤明。他的臉,確實被火損毀得很嚴重。從額頭一直到下巴,多半已經佈滿醜陋的焦褐色燎泡,肌膚潰爛。要不是他那雙漆黑深遽,依舊瑰璚美麗的眼睛,她根本認不出,他就是那位曾經玉樹臨風的殭屍太子。他說她比他更難看,八成是自吹自擂。
“我不信……”寶芙的喉嚨,被煙燻得快要發不出聲,“……我不信你會看著滅死。如果你真要滅死,在屠龍祭就不會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