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古怪的音節,就像吸血水蛭一樣,一字一字硬是鑽進寶芙耳膜,攪得她腦袋脹痛。她在那一霎,似乎能聽懂莫瑪嘴裡那些聲音,莫瑪在瘋子般嘶喊著:“……無人識吾!無人知吾!吾亦初始,吾亦終結,吾囚於輪迴……”
這是一堆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胡言亂語,甚至算不上是詛咒。
寶芙沒有再去繼續注意莫瑪,因為她自己的身體,這時彷彿被火灼燒著。分明是化作石頭的身體,卻因體內的空虛和渴望,受到異樣煎熬。她腹中的黑色蛇蔓,此時已蓬勃張開。宛如一張由黑色荊棘條織成的傘蓋,籠罩在整座石門上,將她和阿滅包裹起來,與外界隔絕。
這就是黑暗之神的意志麼,她已無法分辨。或者這只是她自己的意願……
她明顯地察覺到,隨著她內心*節節攀升,阿滅的身體也逐漸陷入石門。
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種詭異力量,促使這種情形發生。一個血肉之軀的男人,緊摟住一個石頭女郎。她看似是尊冰冷沒有知覺的石像。然而在他瘋狂痴纏中,她能眨動眼睛,緩慢地抬起腰部,給予他微弱卻熱情的回應。他的身子漸漸下沉,和她黏合得更密貼。就像是被她無聲無息拖入石頭中。他圈住她腰肢的手臂,已開始失去血色光澤,變得堅硬發灰,似乎正在和她融為一體。但即使如此,他卻如攻城掠地的勇士,沒有半步退縮。
寶芙心頭飄過最後一絲清明:……她是黑暗之匙,阿滅也是黑暗之匙。如果完成祭祀令黑暗之神降臨的方式,就是兩把黑暗之匙合二為一。那麼就表明。她和阿滅最終也會消失。
不再有阿滅,不再有她,他和她互相融入彼此。骨與骨同銷,魂與魂俱焚。
黑暗之神,為什麼偏要以這種契機進入這個世界。她腦子裡一霎浮現,獨孤明那張雪白俊美的臉龐,噙著淡淡微笑的嘴角。
她想到他要做的事。
為了能夠得到那樣一個機會,他處心積慮。幾乎可以犧牲一切為代價。這代價也包括,他現在親眼看著。她和阿滅。
臉頰上傳來令人心尖顫慄的溫柔,是阿滅略微乾燥的嘴唇。吮去她的淚痕。
寶芙凝視著阿滅削瘦,輪廓清秀乾淨的臉龐。此刻此時,恍若隔世。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認真看過他。
透過蛇蔓縫隙飄進的昏暗光芒,她足以看清他黝黯的眼眸。
她的臉,她的眼,她的嘴唇,她的渴望和貪婪,都清清楚楚映在他眼底。他這雙目光犀利如刀鋒的眼睛,其實早已將她看得如此透徹。從他們初遇之時,他便已看到她和他的宿命,但他還是牽住她的手。他看到她心裡獨孤明的影子,也沒有挪開他的視線。他看到她的軟弱,她的搖擺不定,她的背叛。他看到她的無助和需求。…
看過她最好的,也看過她最糟糕的,他仍舊留下來。
微微喘息,微微嘆氣,流著淚,寶芙知道自己欠阿滅的,無法償還。她伸手輕撫著阿滅那雙漆黑的眼睛,感到他薄薄眼皮,在她指尖下輕微悸動。
他鮮活血脈的溫熱,一霎傳遞到她冰冷的手指。
寶芙驚奇地發現,她手指接觸阿滅面板的部分,迅速恢復柔軟和彈性。不止是那一處,她整個身體都在瞬間發生改變。血液再次在血管裡汨汨流動,肌膚重新成為正常的顏色,白皙表層底下透出潤澤的粉紅。
喉嚨鬆動,嗓子有癢癢的感覺,她發出低啞的聲音。
“……滅,我們……會怎麼樣……”
雖然她的身體變化了,但她明白,他們沒有獲得自由。
黑色蛇蔓依然如繁密蛛網,像囚禁金絲雀的牢籠,將她和他禁錮在石門上。她依然忍受著身體最深處湧出的強烈*。
那種令她感到羞愧的*,催逼著她繼續在他身下妖嬈媚惑,乞求更多的歡愉。
然而這是錯誤,她本能地感到害怕和痛苦。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或許會讓她和阿滅都毀滅,會讓所有人,讓這個世界都毀滅。
可恐懼越是蔓延不可抑制,她就越是瘋了似的,想要與他結合得更深。
她聽到自己哭泣叫喊,她感到自己的指甲扎進他肩頭賁起的肌肉,她的牙齒和舌尖,品嚐著他的汗水和血腥。
阿滅始終不回答她,黝黯雙眸牢牢盯著她,像黑暗中野獸的眼睛,炯炯發光。
直到他和她都浸沒在滅頂的*中,彷彿雙雙死去一般,他才摁住她的肩膀,伏在她身上,靜聽兩人紊亂的呼吸和心跳。這時他用嘴唇貼著她的額頭,一隻手掌摩挲著她的臉頰。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