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還沒落,只聽嗤的一聲銳響,一線寒光從密林深處激射而出。紅菲錯愕之間,胸口已被一隻銀矢貫穿。幾乎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就像飛射的箭羽,從密林中疾奔出來。
那是個手持強弩,髮色如銀的黑衣年輕男子。
胸口被銀矢射中的紅菲,臉色此刻枯槁如灰,她一看到來人的面貌,立刻不顧一切縱身朝相反方向逃去。
司徒靜虛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大師兄阿滅。
阿滅並不追趕紅菲,而是停住腳步,俯身跪地去察看寶芙的情勢。只見他一言不發,立即抬臂咬破自己的腕子,將流血的傷口,摁壓在寶芙唇上。
但是嚴重昏迷的寶芙,此刻連嘴都不能張開。那股股深紅如胭的血線,盡數沿著她臉龐滑下,白白流掉。
阿滅毫不遲疑,立刻以唇相就,將血哺入寶芙口中。
這時,密林中又傳來一陣窸窣之聲,只見一個面色憂急的男子,從樹叢中衝出。
司徒靜虛看到,這眉目英挺的年輕人,是他二師兄飛飛。…
當飛飛的目光,落到寶芙身上時,呆了呆。
那一片慘不忍睹的狼藉,以及空氣中散發的,那種依舊很濃郁的特殊靡香,登時讓他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在寶芙被司徒靜虛擄走後,飛飛立刻和阿滅窮追不捨。但是司徒靜虛變身後的速度,竟然快得連他們都望塵莫及。
他們從日落山找到這裡,一路全力以赴,毫不鬆懈,卻還是來遲一步。
飛飛在原地愣了幾秒鐘後,脫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蓋在寶芙身上。隨即,他舉起槍,對著正想從樹上脫身的司徒靜虛。
司徒靜虛扭頭望著,曾經和自己共同出生入死的師兄。
他從沒想到,師兄的槍口,有一天真的會瞄準自己。他和飛飛都是伏魔者,也都立下過伏魔者的誓言。他們也都曾經,親手結果過,變成殭屍的同伴。
所以他知道,飛飛絕不會對自己徇情。
“二師兄……”司徒靜虛喉頭蠕了蠕,嗓子又沙又啞,澀聲道,“……今後,幫我多照顧爺爺……”
然而他話音剛落,飛飛手中的槍口,卻指向地面。清脆震耳的槍聲,在這幽寂的山麓中,聽來格外清晰。
只見飛飛眼眶微微泛紅,盯著司徒靜虛,低聲道。
“趁族長還沒到,你快走。”
“二師兄……”
司徒靜虛難以置信,飛飛竟然會放自己離開。
“也許,寶芙說得對……”飛飛啞聲開口,“雖然你成了殭屍。但你,還保留著司徒靜虛的一部分——我不能殺死你。”
司徒靜虛看了看,依舊昏迷的寶芙。她為救他所做的努力,他都知道。此刻,他的記憶力竟然出奇的驚人,就連他被紅菲咬死後發生的一切,他都能具體的一一想起來。包括,寶芙曾給他喝過三次血。
不過,他更清楚的記得,自己甦醒後,犯下的罪孽。
甚至是此時,他的記憶中,只要一回想到,寶芙鮮血的甜美。他就忍不住滋生,想要從阿滅手中搶過寶芙的念頭。
司徒靜虛不能容忍,自己這種與畜生無異的想法,他嘶聲道。
“殺了我,二師兄——我是魔鬼,殺了我!”
他這麼說的時候,雙眸中,滿滿是渴血的猩紅湧動。臉上的肌肉,因為強力剋制著慾望,而扭曲賁張。
這幅模樣,的確與惡魔無異。
“她真蠢。”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阿滅,低聲開口,“竟然為你這種沒用的白痴,差點兒搭上性命。”
他雖然在斥責的,是寶芙,但是兩道犀利刺人的目光,卻投向司徒靜虛。
司徒靜虛被阿滅那寂暗的眼神,看得心頭一凜。他頓時明白,他心底那些最黑暗最齷齪的慾望,沒有人比阿滅更為瞭解。
因為阿滅也是一隻殭屍。他必定,也被那股深淵般的黑暗慾望糾纏著。只有成為殭屍,才能親身體會到,那種想要殺戮,想要吞噬熱血和生命的慾望,根本無法阻擋。那是一種與殭屍的生命,共為一體的本能。然而,阿滅竟然在伏魔族中生活了幾年之久。在那期間,他不但沒有喝過一口血,還成為一名非常出色的伏魔者。
司徒靜虛想到這裡,只覺得渾身猶如被一種巨大的力量攫住,使他突然猛醒過來。
拗斷擋在胸前的礙事枝杈,他兩手扶住那棵大樹的主幹,將自己的身體,一寸一寸朝前推動著。
等他最終從樹樁上解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