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不僅是腳——這種消失的速度很快,從腳迅速蔓延到小腿、膝蓋、膝蓋以上。
寶芙情不自禁尖叫起來。
“如夜,你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個鬼地方!?”
“我會馬上回來接你……”如夜的腰部以下,已經全部遁於空氣中,她臉上充滿歉意,“……對不起,寶芙,我也沒想到,竟然會有能貫穿‘網’的力量存在,躲起來,不要讓他抓到你!”
“我該怎麼躲!?”
寶芙看到那個銀髮魔鬼,已經騎著他黑色的高頭戰馬,向這邊賓士而來,他手中握著一把銀色的,月牙形狀的東西,比較接近鐮刀。而這把月亮鐮刀的另一頭,繫著一根長長的銀煉,纏繞在他佩戴著黑色皮甲的強壯臂膀上。
她可以肯定,剛才襲擊自己的東西,正是這把銀色的月亮鐮刀。
如果再被那個東西碰第二下,寶芙打賭,自己絕對連個屁都不是了。
“不要想他!”如夜的胸部和兩條臂膀也消失了,從她開始消失的臉蛋和嘴巴,傳出她最後的警告,“……不論他對你做什麼,不要注意他!當他不存在!不要有所回應!不要和他有任何牽扯……”
“鬼才想和他有牽扯!”
寶芙絕望的看著如夜消失得連一根頭髮絲也看不見,這時她聽到了身後的馬蹄聲,就像是死亡的戰鼓一般擂響。
她戰戰兢兢轉過身,望著那個向自己疾馳而來的身影。
他銀色的頭髮,在月光下就像是一道飛揚的美麗瀑布。而他黑色面具後,那雙血紅色的無情眼眸,則像是魔魅的夢魘。
直直的盯著寶芙。
或者說,是鎖定。
那種感覺,似乎在宣告,寶芙就是一隻落到他網中的獵物,註定無法逃出他的魔掌。
寶芙鼓足勇氣,竭力不讓自己昏過去,她默默唸叨著如夜臨走前說過的話,把自己的頭腦屏空,對那個越來越近,像死亡本身一樣,冷酷,卻又散發著邪惡美麗的身影,視而不見。
當他不存在,當他什麼都不是……
一股刺寒,像隆冬肅殺而空曠的風,驟然刮進她的身體,然後穿過。
她知道那是什麼,然而她不去想。
……
馬蹄聲漸漸離遠,寶芙睜開眼睛,暫時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銀髮魔為什麼會對她這樣一縷魂魄感興趣。
不過還好她眼下安全了。
她爬進一輛被丟棄的馬車裡,透過車窗的縫隙,她看到那個銀髮魔,和他的殭屍同伴們,正在戰場上搜尋傷者和沒來得及逃走計程車兵。
只要是被他們發現的活人,頃刻就會成為死人。
那十幾只穿著黑色鎧甲,戴著黑鐵面具的殭屍,就像是被奢侈生活寵壞的孩子,肆意狂飲那些人的血,他們走過的地方,留下的只是人類垂死的嚎叫,和一具具被抽乾,或是像口袋般被撕碎的身體。
寶芙覺得自己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忘記此刻的所見所聞。
如果以後有人問她,是否見過魔鬼,她的回答,一定是見過。
還有,寶芙提醒自己必須和如夜談談報酬的事。
她差點兒就把自己的魂丟在這個女人基本沒什麼地位還得遵循三從四德;而男人三妻六妾,女人一旦搞個外遇弄不好連小命都會丟掉的封建矇昧時代,精神補償什麼的,是不是應該再增高一些。
因為她決定,回到2011年的第一件事,就是僱個偵探,找找這世界上,是否存在沒有殭屍的淨土,然後帶老爸移民那裡。
把“殭屍”這種東西,從頭腦中驅除的一個字也不剩。
就在這時,一匹馬從遠處疾奔而來。
還沒等那匹馬靠近,殭屍中的一個,已經像月光下的一隻鶻鳥,刷的一聲跳到了馬背上。
隨著一聲悶哼,馬背上騎士被擰斷脖子的屍體,噗通一聲墮地。
寶芙注意到,那具屍體身上穿的,不是戰服,而是宮中太監的紅色錦袍。
而馬兒,不知道是被嚇瘋了,還是不曉得自己的主人已經不在人世,繼續狂奔,消失在夜色中。
那隻殭屍,展開從死人身上得來的一幅明黃色卷軸,看了看,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他嘶聲道。
“主人要我們殺了獨孤明,今晚。”
所有正在埋頭享受饕餮之筵的殭屍,包括那隻銀髮魔,這時都中斷他們的進餐,抬起頭來,對著月亮,發出興奮的,野獸般的長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