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明,送他安眠。
就在這時,那堵黑色的懸巖下,獨孤明和銀髮魔,忽然用一種奇怪的語言,交談起來。
寶芙從沒聽人說過那種話,中國有56個少數民族,八十多種方言,全世界有5651種語言,但她覺得獨孤明和銀髮魔的語言,好像和這些都沒有關係。
聽起來,那好像是來自亙古,一種更久遠,更神秘的語言。
不過就是傻子,也能從獨孤明那憤怒和悲痛的口吻中聽出,他和這隻銀髮殭屍並非今夜第一次碰面,而是早就相識。
而銀髮魔回答獨孤明時,語氣中的仇恨和冷酷,令人的心臟,都能遽然停止跳動。
他那樣子,好像他生來就是惡魔。
一個生在地獄,長在地獄,用地獄的毒汁澆灌,從來都沒有見過一絲陽光,從頭到腳,都流淌著惡魔血液的純種惡魔。
獨孤明突然揮拳一擊,將銀髮魔臉上的面具打落。
寶芙眼前,出現一張俊秀的臉龐,兩道斜飛入鬢的劍眉,高挺削直的鼻樑,薄而好看的嘴唇,還有那雙令人難忘,深遽凌厲,眼角微微上揚的眼睛。
只是那雙眼睛,不是她見過的,冬夜般的晴空,而是充滿滅絕慾望的血紅。
紅瞳銀髮,惡鬼一般的他。
圓月升上中天,林間的風,更加淒冷。
他伸出舌頭,慢慢舔舐著月牙鐮刀上的血跡,那是獨孤明的血。
銀色的月牙形鐮刀,鍍著一圈充滿死亡誘惑的冰冷虹光,在暗夜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半弧。
“阿滅!住手!”
寂靜的山麓,陡然響起少女尖銳的一聲呼喊。
寶芙的雙手緊握在胸口,她的胸口還在艱難的起伏喘息。她簡直不能相信,她剛才阻止了這個銀髮魔殺死獨孤明,而她更難以相信,這個銀髮魔就是阿滅。
因為聽到她的大叫,他停下了把月牙鐮刀刺入獨孤明胸膛的動作,而是轉過頭,向她望來。
那雙血紅色的雙瞳,凝視著她。
轟隆一聲巨響,一片灰色的煙塵,霎那將一切都遮掩。寶芙愣了足足一秒,才反應過來,是那堵黑色的懸巖突然坍塌了。那堵巨大的巖山,大概是經受不住剛剛獨孤明和銀髮魔的劇烈搏鬥,崩壞毀塌。
獨孤明和銀髮魔,都被埋在塌陷的山體下。
寶芙根本說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她本該趁機逃跑,然而她卻向崩塌的山岩下跑去。
她的禁錮解除了,這說明,獨孤明死了嗎?
不——他不可能死,她自己對自己說,五百年後他仍然活著,這說明現在他只是受了重傷。
那麼,阿滅呢?
她不知道該不該稱那隻銀髮魔叫“阿滅”。他長著一張和阿滅一模一樣的臉。寶芙知道,說不定這隻銀髮魔,是阿滅的祖先。但是她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一種奇怪的肯定:他是阿滅。
她真的希望他不是,可是,她知道,他是。
一道微涼的風,撲面向寶芙襲來,寶芙停住腳步,看到就在自己前方,出現了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在看著自己微笑。
她轉頭,不止是前面,左、右、後方,都站著身穿黑甲,戴著面具,死鬼一般的人。這些人,或者說,這些殭屍,正是和阿滅一起的,那些修羅。
第十六夜 ④篇 夜會
但是,她只是一隻靈魂,除了獨孤明和阿滅,難道這些殭屍也擁有強大的力量,足以看到她?
“亡魂族的鼻子很靈,他們嗅到了你的甜味兒!”
就在這時,寶芙耳畔,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
“是你!”
寶芙轉過頭,赫然向後退了一步,看到獨孤明沾著鮮血的俊美臉孔。
水漾的淡淡月光,披灑在他身上,他像是一頭負傷的野獸。不止臉上是血,渾身都是血。而他的左臂幾乎在燃燒,那是因為他手中緊緊攥著,阿滅那把銀色的月牙鐮刀。
月光下,被鐮刀觸到的肌膚,在迅速潰爛,流血,冒出宛如被燒灼的陣陣青煙。
寶芙都可以看到他手臂上的森森白骨,但他依然抓住那把銀色鐮刀不肯放。
阿滅的銀色鐮刀在獨孤明手裡,這說明——阿滅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思考,眼前紅光一現。
透過一片瀰漫的淡淡血霧,寶芙看到,那些修羅殭屍的頭顱,在一瞬間,被獨孤明揮出手中的月牙鐮刀,全部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