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很堅強,但其實她很脆弱。因為,她會如此輕易,把一個人裝進心裡。
“你想讓海水變得更鹹嗎?”
獨孤明低沉、陰冷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
本該陶醉在神女的溫香軟玉中卿卿我我的他,不知道為什麼,來到她身旁。他俯身把那隻被月牙鐮刀燒灼得快要斷掉的左手,浸泡入海水裡。
海水中的鹽蜇到傷口時,應該很痛,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寶芙把鼻子埋進兩隻手掌間,用力吸了口氣,匆匆抹掉眼淚,不是因為獨孤明威脅過她,不許她在他面前為阿滅掉淚。
她只是不想讓他洞見,自己內心,最真實最可憐那個部分。
不過,越是想掩飾,眼淚流得倒更兇了,她的視線被弄得一團模糊,已經看不清獨孤明的臉。
他那雙黑寶石般的眸子,透過她的淚光,反而更清晰的浮現。
她感到一點兒驚訝,因為他那雙美麗的眼睛裡,此刻沒有一絲,高高在上的冷漠和嘲謔。
那裡面,有深遽的憂傷,和一種叫做“溫柔”的東西。
這讓她想起來,在2011年,她曾在那個舊倉庫裡刺了他一刀,當時他一點兒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現在想想,他在二十一世紀時,確實待她很好,他不止一次救她,還為她療傷。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讓你想起了誰?”看到他黑眸中一閃而過的,想要逃避的痛苦,寶芙知道,自己打蛇上七寸了。不過她真的有些恨他,不止是因為在2011年,他遇到她時,明明帶著對她的記憶,卻裝糊塗戲弄她。還因為他,阿滅才會消失。她有一肚皮的火,正想找個地方發洩。她盯著他,“你在軍營裡,吻我——不,想要吃掉我的時候,你把我當成了另一個人,我從你心裡都感覺到了。”
她當時被迫用整個靈魂,去承受他狂風駭浪一樣的熾烈情焰。
那是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感情。
正是因為那個差點兒讓她魂飛魄散的致命之吻,她才可以肯定,他眼中所有的溫柔,他對她做過的所有善舉,或是壞事,並不是因為她本人。
而是因為那個女人。
“和你無關。”
美好的童話結束了,獨孤明眼眸深處,那令任何女人都可以心跳加速,年輕十歲的溫柔,霎那消失,恢復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說這話時的神情和口氣,就像是要藏起一道最見不得人,醜陋的疤痕。
生硬,粗暴,兇狠。
“真是萬幸!”寶芙知道自己的態度,也好不到哪兒去,她的胸膛,快要被什麼東西憋的爆炸了,“殭屍太子,告訴你一件我很早就想告訴你的事——我真的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因為我命小福薄,只要和你沾上一點兒關係,我的生活就會變得比一坨屎還臭,所以勞您大駕,離我能有多遠就滾多遠!”
說完,她扭頭就走。
但是沒走幾步,雙腳就傳來一陣火燒般的劇痛,彷彿被巨大的鐵鉗夾住。寶芙不得不停在原地,痛得彎下腰來。
“你好像忘了,你是我的俘虜,我才是你的主人。”
隨著這個低沉嘶啞,帶著幾分挪揄的冰冷聲音,一雙穿著青黑鯊皮戰靴的腳,停在寶芙眼前。
寶芙咬住嘴唇,抬起頭,看到獨孤明那張蒼白,殘忍微笑著的漂亮臉孔。
她確實忘了。
一個柔弱的女人,當然不可能是一隻殭屍的對手。
“混蛋,你到底要怎樣才放過我?”
“女人嘴裡不該出現的詞,你嘴裡出現太多了。”
隨著獨孤明那自以為是又漫不經心的腔調,寶芙感到腳上的疼痛翻倍,這回她真的明白了,什麼叫穿小鞋。
好漢不吃眼前虧,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有時候必須要考慮到,男人一般用武力脅迫女人時,也是實在沒轍,迫於無奈,這個時候,應該適當照顧他們的情緒,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太子殿下,請你……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寶芙打落牙齒和血往肚裡吞,低聲說,她真的疼得快暈過去了。獨孤明的確是她見過的,最心狠手辣,翻臉不認人之輩。
“必要的時候,原來你也會奴顏婢恥!”獨孤明抓著寶芙,把痛得直不起腰的她,拽到他面前,他盯著她,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低聲道,“這就對了,如果你還想回到你生活的那個地方,就記住,在這裡,一切都要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