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鮮美的血,淌進他乾渴的喉嚨。
一滴不剩。
這是,亙古不變的,深藏於金蟬家體內,對末日之裔的渴望。
天註定——他們就像獅子和綿羊。
一方必然會成為另一方的犧牲。
現在阿滅知道,為什麼他第一眼見到寶芙時——無論是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後。他都會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
或者說,被她的血吸引。
這是一種天然的,無法抗拒的宿命吸引,就像飛蛾赴火。
阿滅剋制住自己,想要不顧一切,朝寶芙撲過去的慾望。但是他清楚,他的本能反應,還是出賣了他——他感到自己的雙瞳在充血。那雙暗紅的眸子,一定已經將他的慾望袒露無遺。
這時,他不得不佩服獨孤明。
身為亡魂族的太子,金蟬家的長子,他的哥哥。獨孤明果然在任何時候,都能比他更冷靜,更鎮定。
還有他最不願意承認的一點——他比他更出色。
就像現在:獨孤明以如此無懈可擊的姿勢,跪倒在他們一同在追逐的少女腳下。如同世界上最有風度的騎士。
不過對天生就是捕食者的野獸來說,那樣完美的姿勢,也是最佳的攻擊姿勢。
沒有獵物,能逃過那致命一擊。
阿滅意識到這一點,立刻衝過去。
“不要——!!!”
第五十夜4篇 家戒
那是一個,遙遠得已經褪色的畫面。
但它卻清晰無比,烙印在阿滅記憶深處。
此刻,像是迎面飄來的花朵碎片,在他腦海中呈現。
——明朝·成化末年
陣陣陰森森的旋風,從這座恢弘富麗,卻顯得幽遽空曠的府邸刮過。
正值隆冬,階下的臘梅枝梢,堆滿昨夜的積雪。
雪被風吹卷,籟籟墮落。
輕盈的雪花,從一個立在階下的黑袍少年眼前飄過時。他伸出一隻手,接住它們,專心地看著這些大自然的結晶,在他掌心融化。他的體溫,比正常人類低許多,所以雪花消融的速度,也要慢許多。使他得以看清,雪花精緻纖巧的稜瓣。
那份轉瞬即逝,格外脆弱的美麗,讓他痴迷。
使他禁不住萌生一個心願,想留住,保護,這份小小的美麗。
他取下頸上的一條銀色項鍊。項鍊的吊墜,是一個鑲著紅藍二色琺琅質的銀十字架。這並非中土之物。
那是他數天前,隨著叔叔獨孤無咎的修羅戰團在海疆遊蕩時,從一艘來自暹羅的船上覓到的。
這枚十字架原本的主人,是一個十四五歲的暹羅少女。
現在,那名暹羅少女,和那艘船上所有的人,都靜靜躺在海底餵魚。
太多的血,讓他感官麻木,他已經記不清,那少女鮮血滾趟過舌尖的味道。反倒是她脖頸上這枚十字架,才使他對她有一丁點兒記憶。
他聽過有關十字架的傳說,在一些遙遠的地方,它是可以令魔鬼退卻的聖物。
這枚十字架吸引他的地方,是不同於**,另有韻味的精美別緻。
只要開啟螺旋形的鈿細花紋,有一箇中空的水晶夾層。在這個夾層中,可以儲放一些珍貴的東西。譬如,心愛之人的頭髮,指甲。
他沒有心愛之人,他猜他永遠都不會有。
因為他血管裡湧動的血,註定他是一頭,心臟僵硬而冰冷的野獸。
他小心翼翼的,將掌心的雪花,收進那枚十字架的暗盒中。他並不怕冷,所以他在的地方,絕不會生火。而十字架厚密的金屬夾層,也足以隔開,他本來就低的體溫。他想這樣,也許就能使雪花,儲存得長久一些。
剛剛闔上十字架吊墜,他就陡然察覺,兩道靜漠的目光,凝視著他。
他轉過頭,一眼就看到站在身後的他。
那個臉色和雪一樣白,比蓮花還要俊美出塵的紫衣少年。
“你真孩子氣,滅。”
隨著這個低沉,嘶啞,安靜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聲音。紫衣少年宛如一道美麗卻虛幻的鴻影,從他身旁,無聲無息飄然而過。
跟在紫衣少年身後的一隊紅衣扈從,同時朝他投來蔑視的目光。
有人輕聲拋下一句。
“孽物!”
他假裝沒有聽到。
只是,一直把目光投向那個紫色的背影——那個和他血管裡流著相同的血,然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