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有人說,面板雪白、鼻樑削直、嘴唇紅紅的男人,心腸最硬。
這是寶芙完全沒有預料到的結果,她愣了愣,什麼也沒說,深深垂下頭。
“你不懂做人的基本禮貌嗎!”一旁的戈君,氣得已經雙手握拳,“這些畫,都是寶芙爸爸的作品,已經兩年沒有賣出去過,如果你買一幅,寶芙會很開心,叔叔也會很開心,你不想做善事就打個醬油好了,幹嘛要傷害別人!”
“明明不想要,只是為了做善事的目的買下來,未免太虛偽了!”年輕人停住腳步,“小女孩,我不喜歡令尊的畫,但我並不認為,你和你父親需要施捨。”
施捨!?
喀嚓一聲。
這句話終於刺破寶芙心中最硬也最脆弱的那一層殼,她猛然抬起頭,瞪著眼前那個自以為是的修長背影。
“沒錯!爸爸的畫是垃圾!這一點看我這個女兒就很清楚了,有我這麼笨的女兒,父親也自然聰明不到哪兒去——他不可能成一個值錢的畫家,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但是……但是他有努力過,就算是沒人要的垃圾,也有人為它付出過心血!是,我們不需要施捨,我不會再隨隨便便把爸爸的畫賣出去!因為對我來說,它們都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收到戈君嚇呆的目光,寶芙自己也很吃驚,她居然能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氣魄十足的說出這麼一大堆貌似還有些含金量的話。
不過,她剛剛的語氣和態度,好像有點兒激烈過頭了。
正在寶芙開始後悔的時候,她聽到那年輕人略帶沙啞的聲音,輕輕嘀咕了一句。
“還真是不怎麼聰明!”
“喂——以後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如果不是被戈君扯住,寶芙絕對會抱著高壓鍋追出門,毫不吝惜的把裡面的羅宋湯,免費送給某人當洗髮水。
“認真想想,那傢伙說的,還有些道理。”陷入沉思的戈君,現在已經完全站到了敵人的陣營,“倒是寶芙你,也該為自己的未來,開始戰鬥了。”
不管怎麼說,那個看上去得天獨厚,高高在上的臭小子,雖然用的方式很過分,但確實給到寶芙另一種鼓勵:她永遠也不需要輕視,自己父親的努力。
即使自己做得還不夠好,即使面臨壞的評判,一個人也不要輕視自己。
現在的寶芙,應該更加明白這一點。
戈君那狂熱的眼神,立刻讓寶芙嗅到恐怖的氣味。
“戈君——不要!”
“來吧,寶芙,我今天準備了一百種不同型別的考試習題,讓我們開始體驗人生的拼搏之旅……”
“我寧肯出家,也不要做這些垃圾習題——!!!”
“宋寶芙,現在這個社會,想當好尼姑也需要文憑,逃避是沒用的……”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暮色中,寶芙和父親賴以棲居,這幢既是家,又是工作室的灰色包豪斯式建築外,一輛銀白色的寶馬,緩緩駛離。
“殿下原來喜歡和小朋友在一起。”
坐在方向盤後的白衣美男子,玳聖,唇邊露出一絲戲謔的微笑。從觀後鏡中,他目光深長的看了一眼靠在後座上的俊美少年。
“為什麼要派人對她出手?”
獨孤明漠然凝望著窗外的街景。
“這是樞密院的指令,殿下也清楚,那些無能之輩,唯一會做的事,就是抱緊血之戒律不放,新頒佈的血之戒律規定……”
玳聖的話只說到一半,他漂亮的臉孔就因為痛苦完全扭曲,眼珠外凸,臉色發青,嘴巴張得很大,像一隻快要斷氣的魚,兩隻手,則在空氣中徒勞的掙扎著。
雖然此刻已經沒有人控制汽車的方向盤,但是這輛車,依然平穩而迅疾的駛向城市的偏遠地帶。
本來坐在後座的獨孤明,現在則坐在玳聖身旁的駕駛副座上,他一手扼住玳聖的脖子,那張俊美如天使的臉,沒有一絲表情。
似乎,他手中掌握的,不是一個生物的咽喉,而是一根沒有生命的枯木。
刺耳的剎車聲,傳遍方圓一公里。
“滾下去。”
隨著獨孤明的低聲命令,後車門開啟,兩個二十歲左右,打扮得花枝招展、身材火辣的妙齡女郎,眼神呆滯的走下車,沿著公路慢慢前行。
“玳聖。這是我第一次,認真的和你說話,請記住,想要和我一起玩遊戲的人,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心臟,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