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的嘆息傳進耳中,可綸這才驚覺房中還有別人。她幾乎有些惱羞成怒,她以為只有德卡會不請自來,但循聲望去,她看見了一個陌生人。
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怪異,他的頭髮眉毛都剃得乾乾淨淨,披著件白色長褂,皺紋在額頭形成溝溝壑壑,他的眼角,唇角,還有皺紋,每一處的線條都是那麼柔和,那麼安詳,那麼從容不迫。他的眼睛那麼明亮,隱在一層無形的溫潤的霧氣後面,讓人只看到他的溫和,忽略了他的犀利。
“‘未知’!”他輕柔地稱呼她,“您終於醒了。”
言下之意,他已經等她很久了。
可綸迷惘地打量他,腦中靈光一現,她脫口而出:“你是大神官!”
他微笑著點頭,“我是大神官納魯斯,您見過我?”
她以前從沒見過他,她也不知道是動了哪根腦筋,會猜到他是大神官。也許是平素推理探案看多了,腦子裡亂無頭緒的思維,突然就銜接上了。他的裝扮一看就是祭司之類的神職人員,在這個世界,她只可能同三個人扯上關係,其中兩個已經見過面打過架了,這碩果僅存的一個不知還能不能幫到她?
“在拜謁法老後,蒙王恩准,允許我來看望您,本不該在清晨時分來打攪您的恬夢,但我必須在正午前趕回聖廟,請您原諒我的唐突!”
“您真不愧是侍奉神明的聖人,”可綸有求於他,顧不得他的唐突,只好先拍馬屁,“我正發愁要怎樣才能見您,您倒先來了。埃及聖廟裡的人是不是都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大神官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可綸一句話就洩了底,讓他胸有成竹。“我早就想來拜見您,但您的傷勢不容許過多的打攪,所以拖延至今日,還請您恕我不敬。”
“您太客氣了,”可綸笑眯眯地說,她也知道說客套話不是自己的長項,便決定開門見山,“要不是發生了意外,我早就去找您了。因我迫切地想要回家,而您是能夠送我入聖廟的人之一。您會送我回去吧?對嗎?”
“我能讓您進入‘聖廟’,卻沒有力量送您回去。”大神官不急不徐的說,“這世界上沒有人知道如何前往神之領地。‘未知’,您是怎麼來的,就該怎麼回去!”
“您的意思是,我是從‘神之居’來的,就該從‘神之居’回去?”
“祝祭已經結束,‘神之居’已關起,阿蒙神已在裡面安然歇息。神明只有在祝祭時才會顯示它無處不在的力量!對尼羅河是這樣,對凡間眾生也一樣,即便我以大神官的權力讓您進入‘神之居’,您也得不到神的法力了,祝祭過去,神已然離去。‘未知’要再度進入‘神之居’,等候來年的祝祭吧!”
同一個調調!可她知道大神官沒有騙她,他的眼神那麼寧靜,他的表情那麼和藹,他的語氣那麼淡然,他不可能是被法老命令著來欺騙她的——這麼說,法老並非有意強留她,他也不過就事論事。
可是——一年啊!真是想想都要頭皮發麻,誰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時?!
“難道就沒有轉圜的餘地嗎?”可綸仍不死心,懇切地望著大神官,“或者有奇蹟會出現,現在讓我進去,試一試,也許神會良心發現,他會及時彌補錯誤,要是拖到一年後,萬一我真的帶來劫難怎麼辦?”
納魯斯大神官深思地注視眼前的“未知”,她果然還是個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她根本不會在乎埃及是否有劫難,她只想著回家。他的眼光落到了“未知”頸間垂下的護身符上,天狼星的印記刻在荷露斯神的前額,那是王家護身符沒錯了。莎蘿王妃想這隻護身符想了幾十年,這個小姑娘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這到底是神的旨意,還是命運的不公平?
“我們不可違背神意,”他慢慢說,盯著護身符,“但是……”
他說的這個轉折詞在可綸聽來真有如仙樂綸音一般動聽,可大神官卻欲言又止,超級為難似的。她急忙追問:“但是什麼!”
“也可以藉助另一種力量來祈求神的幫助!”大神官回答,“王家護身符就是現在最有力量的東西。我可以用這個護身符將‘未知’送入‘神之居’,以世代法老的名義請求神力的甦醒!”
“你是說這個護身符?”可綸低頭看那個鍊墜,她想起了德卡給她護身符時的表情——她理解不了的表情,他說:“要不要用它,你自己決定。”他早料到了大神官會來找她要護身符嗎?這是一場預謀還是單純的料事如神呢?她不知道,這個護身符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玩意?那個美麗的大祭司一看見它跟見了鬼似的,這個不見女人的大神官會為